回到村長的家,李桐遠遠就看見蹲在院子門口的小黑站起來衝他們猛搖著尾巴跑過來,這時他才看到走在側前方的男人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不知為什麼,李桐也隨之有了一種放鬆下來的心情。隆凱誠彎下腰摸了摸小黑的腦袋,然後走進院子,主人細小的肢體語言讓小黑像是得到了嘉獎的士兵一般,不遺餘力地緊緊跟在男人身後。
沒覺得出去多久,可李桐看了一眼表才知道,時間早已經不早。大概是雲南的海拔很高,夜晚似乎要來得比其他地方晚一些。走到院子中間,見村長從屋裏走了出來,他抬了抬拿著一把暗褐色筷子的手,說道:“回來的正好,飯剛熟,一起來吃。”
不提還好,這一說到飯,李桐突然覺得腹中□□,這才想起隆凱誠中午還吃了多半袋餅幹,而自己則是粒米未進,早已餓得前心貼上後心。他看了一眼隆凱誠,男人這次倒是沒有回絕,反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點點頭毫不客氣地邁進了村長的屋子,李桐見了也就一起跟了進去。
一進門,李桐就看見原本靠牆擺放著的那張木頭桌子已經被搬到了屋子中間,四周除了和桌子配套的兩把椅子外,還放了四把不同樣式的凳子,村長的兩個孩子已經圍坐在桌邊,對著桌子中間擺著的兩隻碗流口水,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樣。
“來來,你倆坐這兩把。”村長說著拉了一下靠近他身邊的那把和桌子配套的椅子。李桐忙說哪把都一樣坐,自己不介意,但推讓了半天,最後還是拗不過村長坐上了其中一把。他有些不安地去看隆凱誠,才發現對方不知何時早已經坐上了另外一把,正看著他,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李桐雖然有些介意男人曖昧的態度,但因為也知道不可能猜得透他的想法,於是幹脆采取無視的態度,將視線移到了桌上擺著的兩隻碗上。
這兩隻碗不是城市裏通常使用的那種細白瓷碗,而是有些發黃,看上去更像是陶器的大碗,碗裏裝的是兩種李桐完全看不出名目的綠色的菜,看上去有點像芹菜,又有點像香菜,做法很簡單,都是用鹽醃製的,因為碗邊還殘留著鹽脫了水幹在上麵的淡黃色痕跡。
“沒什麼好飯,湊合吃。”村長老婆這時從裏屋廚房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個竹盤子,用布蓋著,冒著白色的騰騰熱氣。村長老婆是那種典型的農村婦女模樣,雖然看上去很瘦但並不虛弱,反而十分精幹,幹起活來也很利索。她把竹盤子放到桌子的一邊,然後掀開上麵蓋著的布,一團熱氣呼地冒了出來,模糊了眾人的視線。等熱氣散了,李桐才看清盤子裏裝著的是十幾個巨大的餅子,有點像奶奶貼的粗糧餑餑,但是個頭要大上許多,而且顏色有些發黃,又有些發黑,完全看不出到底是用什麼做成的……
接著,村長老婆又端給每人一碗他們稱作是“粥”的東西。李桐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碗的顏色襯托,碗裏的糊狀物呈現出一種暗黃色,仔細看的話,隱約還能看到裏麵有一些棉絮狀的白色凝結物和一些漂浮的碎米粒。如果說,不知名的食物還不至於影響李桐的食欲的話,那麼現在眼前的這碗東西說實話真讓他一丁點也沒有想吃的欲望,即使他俺現在真的很餓……
村長很是客氣,拿了一個餅子第一個就給了李桐。李桐趕緊接過來,拿在手裏覺得有點燙。村子的貧困李桐是看見的,他知道這一桌子飯很有可能是特意為他和隆凱誠準備的,所以雖然心裏有些抵抗他還是掰了一大塊,放到嘴裏咬了一口。感覺咬進嘴裏的東西硬邦邦的,有點兒像在嚼幹豆子的感覺,可是又沒有幹豆子的香味,隻有一種土土的味道,嚼成碎末的餅子在舌頭上翻來覆去,李桐使勁咽了幾次才勉強把它們全部咽下去。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裏剩下的一大塊餅子,著實有些怵頭。其實他也是從小吃苦長大的,曾經有過很長一段時間在別人中午吃著從家裏帶來的熱騰騰的飯菜,或者吃著從外麵買回來的各式各樣麵包蛋糕的時候,他隻有一個人啃涼饅頭的份兒。隻不過他沒有料到,事到如今,涼饅頭是那麼地令人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