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朱菊花也是不得已?”李耳問道。
“朱菊花啊,是那個白白的肥肥的人麼?”商涼望著藍天上飄過幾片白雲,心裏回想起昨晚自己談笑間將手指插進那個中年男人的腦門的情景,那個男人臉上的不可思議很快變成了扭曲的痛苦,自己臉上那時候一定是一臉的冷漠。
“嗯,算是不得已吧。”商涼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想起了街邊那個水煮攤子的老板,那位容貌美麗,心腸熱誠的女老板。
“什麼叫做算是,你難道不知道隨便殺人是違背國家律法的?”李耳大聲嗬斥道,其實在他心裏又有些心疼,畢竟是十年不在親人身邊的孩子,心裏沒有扭曲成殺人狂已經很不錯了。
“暗城沒有律法,也沒有規矩,無數次我都懷疑師父的話,我總覺得我對別人笑,別人就會對我笑,可是到最後,為了一口吃的,大家還是會拿起刀,殺死曾經的朋友,後來我就習慣了,我覺得那個朱菊花該死,他就要死。”商涼淡淡的說道。
他腦中再次想起了朱家門口被朱家家丁毆打的買肉餅小販,他沒有犯罪,他隻是在朱家門口吆喝的太久了。還有可憐的蘭姐,他的臉上還有被燙傷的痕跡,那是她之前反抗主人的施暴的時候落下的痕跡。還有那個在白花花肥肉下喘息的人。
他們如果有著向自己這樣的能力,一定也會像自己一樣殺了朱菊花吧。
“雖然殺人是件不對的事情,可是這一條並不適合所有人。”商涼又想起了師父說的話,越發覺得自己師父有時候說的話還是正確的,他確實是個孤兒,但是在他的腦海中,那片神秘的記憶始終在給他傳遞著一些有關行為正確與否的理念。
商涼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著能夠約束別人的法律,也知道有些人能夠淩駕在法律之上,那叫特權,他殺人的理由有時候叫做正義,有時候就叫做求生。
“我不喜歡殺人,其實我很講道理的。”商涼低下頭,微笑著對著李耳老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李耳活了很久,年紀很大了,年紀大的人看人往往都很準。
李耳見過很多從暗城走出來,或者是逃出來的人們,他也親自去過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在那裏確實沒有法律,也沒有約束,街頭巷尾隨時有因為饑餓或者是搶劫倒下的人變成冰冷的屍體,李耳很擔心自己的重外孫會變成想那些暗城的人那樣的麻木不仁的人。
可是商涼眼睛中的清明光亮打消了老人的顧慮,那光亮是屬於孩子一般的天真,但是又是那麼的深邃,李耳想,這是因為少年已經看透這個世間的醜惡的本質了麼?
商涼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打動了年邁的老人,他隻知道當自己無法用現實的標準去衡量自己的行為的時候,他就會用腦中那處神秘的記憶,在那裏,他總能找到說服自己的理由。
“那你來羽鄴城是為了什麼?”李耳繼續問道。
“找媽媽。”商涼覺得自己真的快變成小蝌蚪了,雖然知道當年自己和親人分開一定是因為不得已的理由,也許是戰亂,也許書人販子,但是這麼多年無人問津的生活,還是讓商涼心中多了一絲埋怨。
“可憐的孩子,找到媽媽了麼?”李耳明知故問道。
“沒有。”商量黯然答道,沒有雙親是商涼這輩子目前為止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每當談及這些事情,他的神情就委頓下來。
“那你也一定沒有住處了?”李耳老人順水推舟地問道。
“對。”
“那你也一定沒有收入了?”
“對。”
“那你給我們三處打工吧,包住宿,還包夥食呦。”老人李耳說道,肥胖紅潤的臉龐上,露出了老狐狸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