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館。
南京城基本上是沿用唐幽州舊城,城每麵二門,東迎春、安東;西顯西、清晉;北通天、拱辰;南丹鳳、開陽。南城外有球場(打馬球場地),亦是閱兵場。東麵有永平館,舊名碣石館,專為接待宋朝使臣和遼國官僚貴族而設。晉王遊獵幽州就住在這裏。
“晉王能駕臨小兒喜宴已是恩典,這主婚,會不會太過勞煩殿下了?”韓匡嗣垂首躬身道。
“怎麼?嫌本王官小麼?”耶律賢沒有看他,光潔的小臉麵向窗外,看不到表情。
“臣不敢!”韓匡嗣頃刻間已經汗水涔涔,“臣代臣的全家多謝主公恩典!”說著,韓匡嗣已經俯身跪下。韓匡嗣及其父親韓知古皆為遼朝佐命功臣,但他們的出身卻與一般漢人不同,是“宮分人”,即遼朝帝、後的私奴。盡管韓知古祖孫三代為國幹臣,但這不光彩的出身,卻受到戚畹貴族的鄙夷。
“燕王不必多禮,這幽州乃是我大遼之門戶,還要仰仗你父子,本王已向皇上請了恩典,想必這幾日聖旨就會到了。”言語平平淡淡,不摻雜一絲情緒,仍是麵向窗外,脊梁挺直,似乎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瘦肖的背影又似乎透出無盡的孤寂。
“謝主公!”韓匡嗣如獲大赦,慌忙叩謝。
燕王府。
屋子裏原本忙忙碌碌的仆役丫鬟們都定定地立在原地,麵上都是誇張的驚豔表情。
思凡扭著微微有些肉肉的小身子在銅鏡前晃悠,從穿上這件嫁衣開始所有人都像鬼附身了似地盯著她,也不知道是個啥樣兒,對麵這個也叫鏡子啊?模模糊糊的,鬱悶死了!
抬頭看了看韓昌誇張的表情,更鬱悶了,抓過他的手來狠狠咬一口!終於幫他回過神來了。
“你們!看什麼,都下去!下去!”忽然發現一屋子人口水都流得稀裏嘩啦,不禁怒火上竄,凡兒是他一個人的,他要獨自享用她的一切,不許任何人靠近!
屏退所有人,蹲下來細細的欣賞自己的新娘,隻見她穿著大紅輕紗撒花裙兒、銀鼠皮秀紅鳳凰圍腰,腰係紅珊瑚腰帶,耳際兩側的童兒髻上,各懸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紅寶石珠子,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如墜落凡間的仙子。那張粉臉宛如精工雕琢,小巧的櫻唇色若點朱,尤其是那肌膚雪白晶瑩、吹彈可破,嫩得彷佛可掐得出水來似的,那總是掛在小臉上的甜美笑容更讓人忍不住想奉上自己的所有。
“凡兒,永遠都不要離開昌哥哥,好嗎?”他緊緊抱住眼前的可人兒,急切的想要一個承諾,好安撫越來越沒有安全感的心。
“那凡兒想上茅廁怎麼辦?”思凡別了別嘴沒有如他的願。要不是為了混口飯吃,她才不會這樣委曲求全呢,等到手腳都長長了就立刻遠走高飛!
“……”韓昌額角出現三條黑線。
喜堂
從蒙上蓋頭開始思凡就鬱悶到極點了,他們難道都沒有腦子嗎?還是拿錯東西了?這蓋頭也太大了,感覺像套了個洗衣機套子,而且還重得要命,暈死!舉著腦袋被拖來拖去,一會兒走一會兒跪,弄得她直想哭。
昌哥哥,現在隻有他能救她了,用胖胖的小手偷偷掀開蓋頭的一角,急切地從眼前來來回回這許多腿部線條中(個子太小隻能看到腿)尋找屬於韓昌的那半截身子,卻不期然的遇上了另一雙璀璨的眸子,十歲上下年紀,麵色瑩潤,眉宇含春,小而堅毅的唇瓣緊閉,左側耳際垂包金狼牙耳飾,頭戴秀金鑲琥珀圍帽,身穿淡紫色雲龍盤領窄袖長袍,玳瑁攢金捍腰,白羊皮彎尖短靴上綴滿了各色寶石,典型的契丹貴族打扮,好一個閃閃發光的少年。隻見他目光灼熱的似乎等了很久,因為終於等到了她的一瞥而激動的雙眸竟有些濕潤。思凡卻不記得在哪裏見到過這樣美麗的少年了,沒有理會,還是閃著無辜的大眼睛四下尋找韓昌的影子。那少年璀璨的眸子頓時被失落的情緒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