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泣雪閣卻依舊是那個乏人問津的泣雪閣,韓落雲如同往常地將溫熱濕潤的布巾遞給剛起身的舞雪擦臉,轉身彎腰替他整理床鋪,卻冷不妨被他從背後抱住,而後傳來他已變得低沉卻好聽的輕笑.
\"舞雪.\"韓落雲輕歎,\"別鬧.\"撥開他的手臂,卻又被繞上了頸子,\"舞雪...\"他皺眉,今天這孩子的心情好象很好?都已長的跟自己一般高大了,還如此孩子氣.
將頭埋入散發著熟悉氣息的頸窩,模糊地輕喚,\"落雲...\"
\"嗯?\"在心裏輕歎,這孩子,什麼時候起,連\"哥哥\"都不喚了,越大越任性了呢,似乎,他這幾年寵得他太過厲害了....\"你這會兒這麼喚我,便是有事兒求我吧?\"無奈地抬手拍拍頸窩邊那顆腦袋,示意他抬頭說話.
舞雪扭扭頭不肯,低聲問道:\"若是能離開了這泣雪閣,落雲還會一直跟著我麼?\"
離開?韓落雲一怔,\"這....我可從沒想過那.我這一世都要伴著你的,不是麼?\"當年皇帝的一句\"長伴左右\"他牢牢地刻在了心裏,這句話沒個限期,他怎能離開得了?
\"這麼說,你總是跟著我的,是不?\"舞雪開心了起來,抬起頭將他轉過身牢牢地攬進了懷裏.
\"是啊,我總是跟著你.\"感染了他許久都未曾出現過的單純的喜悅,韓落雲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唇邊泛起微笑,眼底,卻浮起一片淡淡的憂.他已整整十五年未見自己的父母家人,父親在朝為官,自己身在後宮深苑,一個皇宮裏,卻永世不得相見.若真問他有何不甘,大概,就是這個了吧?若真有機會能離開這困了自己十五年的牢籠,能見著父母,略盡身為人子的孝道,哪怕是一天,一個時辰,他也,感激上蒼了.
\"那麼,我要走了,晚上晚些回來.\"舞雪推開他,如往常般輕描淡寫地道別,仿佛他出門,是理所當然的事.
\"舞雪...\"猶豫...
\"嗯?\"
\"這些年你....為什麼總是....\"早出晚歸?是偷溜出宮了麼?都做了些什麼事呢?心底堆積了好多問題,卻不敢問出口.他怕極了觸碰到舞雪的傷口,怕極,就隻能隱忍,隻能放任,隻能,相信他!
舞雪了然地垂下眼轉過了頭,臨出門前,隻輕輕一句話:\"落雲,我的世界,不該隻這一方小小天地.\"
關門聲重重地扣在韓落雲的心頭,震的他呆楞當場,\"我的世界,不該隻這一方小小天地\"....\"若是能離開了這泣雪閣,落雲還會一直跟著我麼?\".....舞雪的話回響在耳邊,靈光一閃他好象能抓住那個關鍵,卻徒然.
心底的不安卻開始擴大,總覺得,他這看似平靜無爭的生活,就快要,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了吧.....
泣雪閣來了不速之客,更證實了韓落雲心底的預感,對著眼前輕鬆隨意地坐在廳中主位上的高大男人,他隻能垂眼肅立,心中卻是失了措.
“你叫….韓落雲?”
“是.”他躬身答道.
“嗬嗬嗬…”男人輕笑,英俊迷人的臉頓時生動起來.
“用不著這麼生分恭敬,坐啊.”
“草民不敢.”平著聲,不敢露出一絲情緒.
“不敢?”男人覺得頗有趣地歪著頭,隨即輕聳肩,
“隨便你.”
“不知七皇子駕臨泣雪閣有何要事?”若是被他得知舞雪偷溜出了泣雪閣,傳到了皇帝的耳中,不知將闖出什麼大禍來.這七皇子如今是蕭武帝除了舞雪外僅剩的一個兒子,也是群臣公認的太子繼承人選,舞雪與他從無瓜葛,卻不知他今日有何目的?
七皇子鳳零夜道微笑,蹺起二郎腿托著下巴悠閑地挑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