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晨身體繃得筆直,像一根拉到了極限的弦,雙拳握得更緊,甚至聽到了骨節發出了咯咯的響聲。
他的眸底恨意翻湧,如驚濤駭浪,像是已然置身在最殘酷的戰場。
許久之後,他咬著牙問,“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顧佳音緩緩轉頭,看著裴念晨,他那種處於極度隱忍中的狀態,突然刺痛了她的神經末梢,於是她嘲諷地笑了一下,拿起搭在靠背上的風衣,轉身便走。
有一種難堪叫落荒而逃。
他的樣子是嫌棄她了嗎?
嗬!其實他們就該嫌棄彼此,也被彼此嫌棄。
他染指了她的仇人,讓她覺得心中紮了一根刺,而她被他最介意的人染指了,想必他心中也有疙瘩。
他們永遠無法回到從前。
顧佳音沒有等電梯,而是直接走下了步行梯,風衣搭在手臂上,一步一步向前,脊背很直,長發隨著腳步如波浪一般舞動。
像是行走在艱澀的風雨裏,卻是倔強地不肯放緩一步。
到了一樓大廳,隨著旋轉門,走了出去。
微風吹來,卷起了她的長發,濃鬱的梨花香撲麵而來。
這個城市,年複一年,依舊馨香美麗,唯一會變的,是人的心境。
她不再是從前的顧佳音,他也不再是從前的裴念晨。
……
夜色已經悄然降臨。
沒有星星,因為又陰天了,春季的天空,就像是娃娃的臉,說變就變的。
顧佳音沿著人行路一直向前走。
心髒像是冰封了,麻木到沒有痛,也沒有憂。
當一個人經曆過極致的痛,在最屈辱的生死線裏掙紮過,其實別的難堪或失去,就已經不能再有多痛了。
十六歲那一年,她失去了那麼重要的哥哥,領略過極致的痛。
這七年來,她在魔鬼訓練裏,堅強地活了下來,怎樣的屈辱沒有承受過?
被曾經最珍惜的人嫌棄了,難過嗎?難過。
可是,失去了,也不會有多痛,因為他已經不是她生命裏最重要的那部分。
他若回頭去找秦雪瑤,她不介意仇人的陣營裏,多一個人。
就仿佛老天知道她的難過,天空替她哭了,星星點點的雨絲落了下來,潤在地麵上,暈起點點濕痕。
顧佳音加快了腳步,她不想淋在雨裏,多一份難堪。
就在她大步走向一輛停在路邊的出租車時,手腕突然被從後麵扣住,頭上多了一把傘,緊接著熟悉的聲音響起,“佳音。”
他的聲音明顯沙啞而顫抖。
顧佳音沒有回頭,筆直地站立,雙眸望著前麵漸漸變密的雨絲,冰涼的心底,總算了有了一絲暖意。
裴念晨大力從背後擁住了身形單薄的女人,下巴抵著她的肩膀,一把黑傘暫為兩人遮住了雨絲。
輕柔的雨絲覆蓋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顯得特別安靜。
就在這種安靜裏,他的聲音帶著某種極力隱忍的情緒響起,有種穿透時空的效果,“佳音,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意味太不明顯,有想分手的嫌疑。
顧佳音緩緩牽起紅唇,眼底似有種明媚的錯覺,聲線更是控製得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