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前村是一個彈弓子兒都能打穿的小村子。因背靠著那篇無邊無際的土嶺子而得名。在周邊的村莊中,它實在是小的可憐,小的不起眼,甚至小的甚顯卑微。
此時此刻,在村中那個唯一的十字路口處,鏟車正在推一座破舊不堪的老房子。它不斷地做著張牙舞爪的動作,鐵鏟猶如虎狼之利齒,拚命地撕咬著病羊般不堪一擊的那座老房子。坍塌聲伴隨著塵土組成的蘑菇雲在空中飄蕩,仿佛在奏著哀樂,又好像在進行著最後的垂死掙紮。是的,它很想再見自己的主人最後一麵,但在人類的強勢之下,它就同自己的主人一樣弱小而又無可奈何。隻有那一聲聲天崩地裂的怒吼,在表達它對那個親自參與過的“曾經”的不舍與依戀。
那是一個早被時間拉的很遠的炎熱午後。
“聽說了嗎?在村東頭槐樹林邊無人要的小娃!”有人嚷嚷。
“哪兒呢,哪兒呢?村東頭嗎?走,走。去看看啊!”人們七嘴八舌邊議論著邊向那個能給他們乏味的午後時光增添不少樂趣的地方走去。
等到了地方,有人大肆咒罵孩子爸媽還真他娘狠心。有人猜測小娃怕是有什麼毛病。要不然好好的娃咋會被人遺棄呢。倒是沒人嫌人多嘴雜。
隨著找樂子的人群去的,還有一對老年夫婦。他們倆顯然沒有多數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那股子興奮勁兒。一路上都沉默不語,隻是偶爾看一眼的對方。似乎在用心商量著什麼。
可不是嗎!在林子邊破舊的小褥子上趟這個小男娃。定許是放在那兒有段時間了。汗水裹夾著塵土將他“打扮”的活脫脫成了一個泥娃娃。還時不時有些小汗珠從小臉兒上滑下來。可能上天注定了它別的孩子要堅強,盡管蚊子什麼的在其小胳膊小腿兒上咬了不少疙瘩。他卻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哭鬧。
“他二嬸兒?你把這小娃娃抱走吧!”有人半戲謔地說。
“你咋不抱哩?開玩笑,這是一兩天的事嗎?!要是的話,我願意積這個德!可這是一輩子的事兒,你們誰想平白無故的領回去個拖後腿兒的?有嗎?!誰要抱走的話,這孩子一年內的吃喝我包了!”二審兒連忙接過話茬。
說啥的都有,倒是讓此時死寂的村子多了不少人的氣息。
太陽也好像不想在看這些人表演“滑稽劇”了,悄悄的偏向西山了。嘈雜的槐樹林邊也漸漸隨著“尋歡”之人的離去而安靜下來。
“走吧,老伯老嬸兒。難道你們還打算抱回去不成?”最後一位純看客撂下這話也快步走開了。老兩口沒有回應他的話,隻是靜默的站在那裏,防佛在心中作者艱難而又重大的決定。餘暉斜照著這片小林子,槐樹葉在落日餘暉和微風的作用下,一閃一閃地泛著明亮的光,氣氛格外的靜謐而溫馨。好像葉子早已讀懂了兩位老人的心,知道孩子有歸宿了一樣,在為孩子默默祝福和竊喜呢!有幾率頗具靈氣的落日之光穿過密雜的葉子,灑在老人的身上。猶如為他們塑造了金身似的,泛著溫暖柔和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