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啊……不過是第一次嘛。」
「接著由香利奈醬來吧,要是你也親一下,我會很高興的。」
「咦!?」
「隻是說一聲Chiu而已哦?」
「啊,對哦……也是嘛。」
確實沒有被親到的觸感。
「真是純情呢~」
「別捉弄我啊……我、我……大概相比起其他人,家教更為嚴格……我自己,也一直認為那是自己應有的生存方式……所以,我對於偏離自己規範的行為,非常的……不擅長。」
「看來是的。」
「自己也明白這很沒出息。明明平常作為會長,作為主將和學姐,一直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你才十七歲,沒必要著急的。以香利奈醬的節奏去踏足新的領域就行了。每一個人,都總有一天會成為大人的。」
「也就是成年嗎?」
「嗯~變成女士的意思。」
「女士?」
「太隱晦了嗎?那,要是說變成母親呢?」
「母親……啊!誒誒!?」
香利奈的臉頓時沸騰了。
菲歐娜摟住她的肩膀。
「你有喜歡的男性吧?」
「那、那方麵,對高中生還太早了!」【Y:隔壁十七歲都已經同床多年了哦】
「什麼時候才不會太早?」
「嗚……嘛,成年的話……」
「呼嗯呼嗯。那,為了那個時候,也至少懂點預備知識比較好呢。」
「……會嗎?」
摟住肩膀的手加重了力度。
「不如幹脆,來試試男女之間的問候吧!?」
「噫!?」
「不是有句老話,比起學習不如去熟悉嗎?隻要經曆過更厲害的體驗,被臉埋進去啊,被揉啊什麼的,就會變成不·過·如·此的小事喲。」
真是可怕的發言。
明明之前已經帶來這麼大的衝擊,卻還要超越其上——也許自己會羞愧而死吧。
「不、不要……!!」
「那,隻是模仿,模仿而已。不會伸舌頭進去的。」
——舌頭!?
「那是什麼意思啊!?」
「唔~香利奈醬會不會因此恢複精神呢。」
「我、我知道了!我已經很有精神了!或者說我就是精力充沛的化身!所以,完全沒有必要!感謝你的關心!!」
揮開菲歐娜的手臂,香利奈逃離了床鋪。
菲歐娜嘻嘻地一笑。
雖然也有被對方擺了一道的感覺——不過確實,賭氣趴在床上什麼的,完全不像平常的自己。
——去練習空揮吧。
這種時候才更該練習劍道!
流一身汗,心中的些小芥蒂一定會消失的。
等平靜下來,就以往常的態度和敦誌見麵吧——她下定了決心。
他一定沒有惡意。
自己還是明白的。
「啊……」
不過,發現自己並沒把可以練習空揮的道具帶來。菲歐娜的話,有很多需要動用武力的工作,會在車子裏隨時放著嗎?
「不好意思……」
「怎樣了?」
「你有竹刀或者木刀嗎?」
「嗯~真劍的話車子裏有放著哦——怎麼了,打算砍死敦誌君嗎?」
「才不會!!」
「看見我的裸體的家夥都要死,之類?」
「才沒有這麼異常的思考!」
「或者,要給五千日元。」
「還收錢!?」
接著,香利奈連珠炮般向菲歐娜講述著跟道德和貞操觀念相關的內容。
柒
注意到時,蓮已經來到了酒店的天台。
靠在長椅上,呆呆地眺望著遠方。
若走近天台的露台,可以透過護欄俯瞰整個遊樂場——但完全沒有享受風景的餘裕。
外麵已經是黃昏了。
雖然沒多想就跑出來了,但蓮正陷入後悔之中。
——我都幹了什麼啊!?
後悔祭典進行時。
敦誌被施下咒術,也明白那是一個實驗,自己還是痛罵他一頓就跑出來了。
——啊啊~也不至於說他「變態」吧。
自己也覺得很過分。
敦誌是恩人。
朧也是備受敬重的退魔師。
依和刹也在場。
但當他的手碰到自己胸部的瞬間,頭腦中便一片空白。
隻要一回想起,就想拔腿而逃。甚至打算製造四台防禦用的式神,封鎖住四方將自己關起來。
「……我這是在想什麼啊。不是更給大家添麻煩了嗎。」
她歎了一口氣。
這時有誰靠近了這邊。
是敦誌。
深紅色的夕陽照射下,一個高挑的男性正往這邊走近。清爽的麵容,寬廣的肩膀,健碩的身材,有如以海濱為主題的肖像畫。
好帥。
——不對吧!?
現在,最希望出現在麵前的人,也是最苦惱該如何麵對的人。
蓮的心率急劇上升。
「啊、嗚……」
無法好好表達。
敦誌站在她麵前,深深鞠躬。
「小蓮,對不起。」
蓮仍然臉色蒼白,卻開始努力尋找應對方式。
驟然浮現出的三個選項。
A『我不介意』——那又為什麼要逃啊!?
B『你指什麼』——太挖苦人了吧!就像說絕對不會原諒你一樣。
C『我原諒你』——不如說應該由我道歉吧!?
哪一種都不對。都無法表達出蓮的心情。真心想說的,是希望為剛才說了過分話還逃跑而道歉。她拚命尋找能傳達出這種心情的回答。
雖然也有笨嘴拙舌的自知之明,不過冷靜下來,一定能說好的。
——沒錯。比起突然道歉,首先從不冷不熱的對話開始也行吧?那應該就能自然而然說出來的!
蓮握了一下拳頭。
下定決心張開口。
「……你竟然能找到這裏呢。」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完全不對吧!?這也太拒人千裏了吧!?
蓮內心發出了悲鳴。竟然選了第四項。還肯定是大錯特錯的。
這是打算吵架嗎!?
敦誌有點煩惱地皺起眉。
「從藤岡那裏聽來的。他一直追著小蓮,我隻是向他問到你的位置而已。」
藤岡意外是個好人呢。
蓮一直覺得他隻是個輕浮的家夥而已。
「……是嗎。」
太冷淡了!冷淡到如果是我,說不定會哭的!
蓮心中的自己正在不住地跺地。
本來就嘴笨,在頭腦混亂之間,加快了最開始的失敗。
——啊啊,這真是溝通失敗的典型呢。
這樣下去,一般人會誤以為蓮正在生氣,本來蓮自己打算道歉的,卻反而讓對方更多地致歉。
然後,對方會誤認為蓮完全沒有原諒自己,最後會為之生氣,然後放棄和好而離開蓮吧。
「真的很對不起!都是我的疏忽。才發生了那種事……」
以敦誌的性格,應該不會對蓮生氣吧。一定會道歉到太陽下山,然後得找誰來仲裁,今後二人之間也隻會由於尷尬而相互疏遠吧。
「……不要。」
「誒?」
「……我不要那樣!」
不由大喊出來。
敦誌瞪大了眼睛。
他會覺得自己很奇怪嗎?但總比就此疏遠要好。
「……明明是我的錯,為什麼要道歉!?」
「不,是我摸了你啊。」
那是測試咒術有沒有殘留的實驗,而且敦誌的手又是由朧移動的。
「……敦誌先生才沒有錯。是我說了過分的話。」
「才不會!」
「別這樣……沒有錯的人……請不要道歉。我才應該道歉的……要是敦誌先生繼續道歉的話,我該怎麼辦……」
原來如此,敦誌點頭認同。
又是那副柔和的笑容。
蓮犯下大錯那時,他也露出這副原諒一切的表情。真有什麼都會被原諒的感覺。
「也對。小蓮是怎麼想的,我應該先傾聽才對。不論如何都認為自己需要道歉,這也不妥呢。」
「……啊,嗯。」
「嘛,即使這樣,我也不認為咒術的實驗就可以隨心所欲。」
「……那也對。」
這樣說來——即使是退魔師,蓮也沒有理由必須提供自己的胸部做實驗吧。
「要是小蓮想道歉的話,我會接受的。」
「……嗯。」
敦誌靜靜地等待。
讓人安心的溫和表情。
蓮不再違背本心。
「……剛才說了過分的話,對不起。」
「不用在意。」
燦爛的微笑。
有種撲進他懷裏的衝動。
「!?」
——好、好危險。
膝蓋在顫抖。
敦誌向蓮伸出了手。
「越來越冷了,回房間吧。差不多吃晚飯了。」
「……也是。」
蓮鬆了一口氣。
和好了。
跟朔夜之外的人,也能在爭吵之後和好了。
隻要努力也還是能做到的——蓮心滿意足。甚至有點興奮過頭了。
於是才大意了。
成功之後,心扉也隨之鬆動。
本來有那麼一兩件事,就算在意也不該說出口的。這時卻從嘴裏泄漏出來。
「……我的胸部,感覺怎樣?」
說出口的蓮,與被問及的敦誌,都僵在了原地。
捌
晚飯後——
朧來到敦誌和藤岡住宿的房間。
不知道為什麼她將藤岡叫出去了。考慮到可能晚歸,藤岡還帶著房門匙離開。
朧和藤岡應該幾乎沒有對話過吧,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麼要好的?
——嘛,藤岡也很擅長交友的。說不定朧小姐也希望有一位不害怕她的聊天對象吧。
留在房間的敦誌,決定先去衝個澡。
脫下衣服走進浴室。
擰開水龍頭,熱水嘩嘩而出。
這時——
咚咚的敲門聲。
「嗯?是藤岡嗎?已經回來了?」
「……」
「朧小姐也真是心血來潮呢。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門哢地拉開了。
「喂、喂!?」
還以為是藤岡——卻是一位小女孩。
與其說白色,不如說是銀工藝品一般亮澤的長發,與人偶模型一般纖巧的手腳。
而且,僅僅將浴巾抱在胸前,全身完全是出生時的姿態。
琥珀色的眼瞳,目不轉睛地盯著敦誌。
「小、小依!?」
「打擾了,敦誌學長。」
「誒誒誒!?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替你洗背。」
頭部又傳來一陣被痛毆的感覺。
這次視野被灰色的煙靄所覆蓋。
頭腦沸騰而動搖的敦誌,卻如被澆上冷水一樣冷靜下來了。
——冷靜考慮一下,小依自己會做出這種事情麼?
「有誰跟你說過什麼嗎?」
「啊,是的。朧小姐說……這樣的話敦誌學長就會恢複原狀了。」
「原來如此呢。」
解咒盡管沒有成功,卻應該將其弱化了。於是才策劃了這次行動。
依不安地看著他。
「給你添麻煩了嗎?」
「唔~嗯,讓你替我洗背,好像也有點不太好……」
「哈嗚……」
正要拒絕她,她卻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跟咒術沒有關係。
對敦誌而言,她是最重要的人,這點至今未變。不想讓她悲傷。
「小依,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拜托你嗎。」
「哇,我會努力的!」
敦誌招呼她進來,然後轉過身蹲坐。
依把沐浴液擠在毛巾上,唰唰地摩擦出泡沫。
「那,拜托了。」
「好的!嘿喲嘿……嘿喲嘿……」
毛巾在後背來回摩擦。
真是舒服。
頭腦深處還有一絲痛楚——但已經可以無視了。
「不過,難得預定要來遊樂場玩的,結果變成這麼不得了的狀況,真是抱歉呢。」
「誒?啊,不會……那也沒辦法啊。」
「沒想到提出委托的會是朧小姐。那雹一郎先生也自然要予以敬意了。」
「是啊。」
「明天要是蒼月先生出現就好了。小依跟他見麵的話,想說些什麼?」
「誒?我還沒想過呢。」
「是麼,不過之前都沒考慮過交談的機會,那也很正常。不過還是考慮一下比較好。我一定會想辦法的。」
「……謝謝你。」
依的聲音變得低落。
明明剛才還很高興的。
「小依,怎麼了?」
「沒事……敦誌學長,感覺舒服嗎?」
「當然了。小依洗背真的很厲害呢。」
本來打算稱讚她的,卻反而聽見了更悲傷的回應。
「嗚嗚……敦誌學長,跟平常不一樣啊~」
「誒?」
「雖然跟平常一樣溫柔,跟平常一樣跟我說話……但是不一樣。」
「就、就算你這樣說。」
敦誌轉身正對著依。
目睹她的裸體時——頭腦深處再次劇痛。但不是喊痛的時候。
依臉上混雜著寂寞與困惑的表情。
「哈嗚~……」
被她說起,也確實有這種感覺。
以前的敦誌,碰到這種情況,一定會非常動搖而搞砸的。頭腦充血,臉頰發熱,由於難為情而惴惴不安。
現在卻不一樣。
完全沒有意識到依的裸體。
找不到害羞的理由。
依即使以初生之姿相對,也還是個小孩子。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時,敦誌愕然了。
——我究竟怎樣了!?
當然,對身為小學三年生的依,並沒有意識到她是異性才是正常的,明明這才沒有問題,但撇開這種一般意義上的常識,察覺到自己心態的變化,強烈的恐懼感隨之湧現。
對自身所遭咒術的避忌感,使自己不由想吐。
「嗚……」
「敦、敦誌學長!?對不起!我……隻顧說自己的事情……明明學長才更加痛苦的……」
敦誌努力擠出最好的笑容,麵對幾乎流下眼淚的依。
忍受住嘔吐感,壓抑住身體的戰栗。
「我才是……讓你感到不安了,對不起。我一直很重視小依的……希望你能明白。也不是不覺得害羞啦,也不會不喜歡你。」
「……」
依沉默不語。
將自己的心意傳達出去了嗎?敦誌繼續說著。
「也許說出來會讓你困擾……不過,我最喜歡小依了。」
期盼著她再次展露笑容——但依卻仍然神色消沉。而且眼眶泛出了淚珠,透明的淚滴劃過臉頰。
她的淚水啪嗒啪嗒地落下。
「嗚嗚、嗚誒~……敦誌學長……才不會像那樣……說‘最喜歡了’。才不會……說那種蒼白、的、話。」
「誒!?」
也許沒錯。平常而言,由於太難為情一定說不出口。
盡管很重視對方,但卻不會抱有那之上的感情,反而才能說出口。
但是,希望安慰依別再哭泣的心情卻是真真切切的。她仍然是自己希望守護的,最重要的對象。
可是,喜歡的意義完全不同了。
「我……一直很感謝小依,把你當成最無可替代最重要的人。」
「嗚誒、嗚~……被這樣……說……嗚……好、高興……嗚……但是……但是……嗚嗚嗚……敦誌學長……不是敦誌學長了……嗚嗚。」
「對不起。」
「我才、該說……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對不起……但是,還是,很傷心。」
依雙手泡沫地走出了浴室。
敦誌慌忙站起身要追上。
門被關上了。
「對不起!」
格外響亮的話語。
含淚顫抖的聲線。
其中,蘊含的隻有依拒絕的意願。
敦誌呆立在浴室裏。
不久,從酒店房間裏傳來誰離開的聲音。大概是依穿好衣服回去了吧。
癱坐在地。
「我……說出過分的話讓她哭過,幾乎喪命又讓她哭過,這次變得異常又讓她哭了……不就總是讓她哭了麼……真是個徹底的廢柴啊。」
不知不覺頭痛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