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小孩子嗎?我們那隻是拖延的一時手段而已。”
“真是的,你還真是老實,總這麼老實是會被欺負的。”
那個研究員唯唯諾諾應了一聲,然後,他驀然睜大眼睛,瞳孔一縮,看向眾人的後麵
“怎麼了?”組長隨著目光看去。
啪啪啪。
利索簡短的槍聲響起,人類的肉體上濺出鮮血與碎肉,灑在地上。
監視器內,路奇的目光停留一會兒,然後轉向槍手。
“啊,路先生。其實我還有一個兼職身份,不過看樣子,我不用說你也知道了。”
培養槽被打開了,液體傾倒一片。路奇目光如水,就這樣望著黑框眼睛男子。
男子鏡片下的眼神冰冷無情,但他的神情卻帶著友善的笑容:“路先生,快和我一起走,去拯救你的朋友。”
“原來如此。”路奇蹦出一句。
“什麼?”男子不解路奇那句話的意思。
路奇繼續道:“那一天你在廣場上吧。”
“呃,路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在當天是為你拍攝下那張照片,我當……”
男子囉嗦的話沒有說完,隻是神情一瞬間的動容,路奇就已經捕捉到了。
比肉眼捕捉的速度更快,比人類極限的反應速度更快。路奇僅僅揮出去的那一道拳頭,不帶殺意,不帶感情,隻帶著某種貫通前後的頓悟。
男人臉上帶笑的表情凝固著,那一瞬間,他的脖子折斷,不似人類所能彎曲的極限,鮮血連噴出都來不及。徑直摔倒在一旁的牆上,蔓延的鮮血才飄零滿地。
路奇看也不看,走下培養槽。
眼睛內一片迷惘,卻又不是喪失一切的那種迷惘,而是……
基因鎖!
第一階基因鎖!
有人說,上帝給人關上了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戶。但是蒼老的男人就想問,上帝在哪裏。
他想直麵他,詢問他。
為什麼創造了人類這個種族。
為何讓他的一生如此痛苦。
今天晚上,他要來親手刪除這個最像人類的AI了,猶猶豫豫一直到了淩晨時分,但是臨別之前,他還想掙紮一下。
安娜,你在嗎?
我在,先生。
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先生,我知無不達。
你是否擁有真實的邏輯。
男人心裏小小期待了一下,他甚至希望答案是自己未知的。
真是個有趣的問題,先生您如何能確定你擁有真實的邏輯。
男人失望地按下了刪除的按鈕,不可逆轉,不可尋找。
無數資料閃過,無數資料刪除。
可男人仍可以與屏幕內的某個東西通話。
安娜,你在嗎?
我在,先生。
你畏懼死亡嗎?
先生,我沒有死亡的感覺,也就談不上畏懼了。
那你畏懼消失嗎?
先生,什麼是消失,是宏觀上的從一個地方消失,還是微觀上,從某個地方消失,而在另一個地方出現。
那你畏懼嗎?
我沒有畏懼的感情,先生。
那你有什麼感情?
男人自嘲般打出了不存在的問題。
有,愛。
男人一愣。
先生我隻有一個問題。
他太意外了,她竟然會向他主動提問了。
您和您的種族為什麼創造我。
男人得出了答案,不加思索地回答。
因為能。
靜悄悄的,電子合成的女聲沒有在說話了。
顯露一片紅光。
她被刪除了。
被這個男人親手刪除了,親手殺死了。
蒼老男人木然的臉上忽然起了一片漣漪,然後是驚濤駭浪,他終於貫通了一切,可惜已為時已晚。他要在會後半生的悔恨中痛苦掙紮。
通訊器滴滴向著。
男人心喪若死接起,話筒的那一邊,傳來手下焦急的聲音:“疑犯逃了出來!”伴隨著槍聲。
男人漠然掛斷電話,扔在一邊,他按在機器上真實按鈕,妄圖找到一絲留下的印記。
但是她,消失了。男人再也找不到她了。
但她還在這個宇宙中,隻是男人再也找不到他了。
忽然間,屏幕亮起。
你好,我是AI。NO2,您可以為我取個名字嗎?
你是否擁有真實的邏輯。
男人打出了一排字。
這是為我取的名字嗎?
不是。
男人否定。
屏幕良久沒有動。
你是在後悔你的舉動嘛,人類。
冰冷的字眼在屏幕上之間顯露出來,不帶一絲人性。
你殺死了安娜。
更加冰冷急促的答案。讓男人癱倒在地上。
然後,他看到了更加令他動若的東西,掩蓋在層層數據後麵。
“這不可能!”他喃喃道:“這違背第三法,你難道已經成為神了嗎?”
屏幕沒有動靜,像是嘲笑著他。
路奇走了出來,脫離了那一尊代表著民主人性的牢籠,顯示出他們大肚的牢籠。
首先向他走來的是,一個軍人,他們試圖開槍,可是那把鐳射槍被係統鎖住,他無法開槍,所有人都無法開啟。
這裏被接管了。
他們收到的命令是阻止任何企圖靠近這裏的人,他們有些人已經認出了路奇。
一個披著人類肉身的怪物。
軍人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執行命令。不被允許有自己的大腦,隻能當做工具,銳利不可擋的工具。
一個軍人衝了上去,在狹小的通道中。
路奇麵無表情,眼神迷惘,卻一直在盯著一個方向。衝過來的軍人,被他隨手一掌拍在臉上,撞到旁邊的牆壁上。
血花四濺。
像是迸發出的熱情和執著,越來越多的軍人衝了上來,他們悍不畏死,隻是有些事情並非不畏死便能解決的。
路奇雙手如刃,肩肘揮動,劇烈的風壓從他揮舞的雙手中噴出,吹亂了衝來軍人的臉。
扭曲肢體,不自然摔飛在一邊。
路奇踏著血液鋪成的地毯,堅定前進著。
用來熔煉廢棄鋼鐵的煉鐵爐,正逐漸往下輸送著一道鐵鏈,神情漠然的金發少年,綁在鐵鏈上,周圍是看管的人,目送著祭品送入火焰中燃燒,保護他們不被鋼鐵野獸吞噬,接受神的祝福。
少年漠然,視線逐漸從昏暗的鐵柱環境到烈火燃燒逐漸,通紅透亮的熔爐內。
在熔爐和人間的分界線,一個人影闖了進來。
少年靜靜等了一會兒,他仰頭看去,周圍環視的人,隻剩下一個還站著了。
而那個人抓著火熱滾燙的鎖鏈,低頭衝他大吼大叫:“開關在哪?”
“沒有什麼開關了,整個機械控製已經當機了。”
映照著他的話語,鏈條減緩了向下的趨勢,隻是因為金發少年的重量依舊在不斷下降。
“啊。”人影憤怒扣住鏈條,卻指甲崩開,險些墜入火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