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1月8日我填寫了入黨誌願書,組織還沒批下來,就掀起了“文化大革命”,因繼父當過偽警備隊隊員,成了清隊批鬥對象,我也受到牽連,被清除出造反隊、農代會。
那時,我主動申請放村裏的牛群。在坡裏閑不住,摘連翹、殺黃花條,貼補家裏的開銷,結果被造反隊當做資本主義尾巴割了。我隻好偷偷地看書,先拜讀了“毛選”(1—4卷),又接著借回《歐陽海之歌》《暴風驟雨》《紅岩》《青春之歌》等書籍。趙樹理的書被批判,我悄悄地借了本《三裏灣》偷偷地帶到山上看是否是“毒草”。大山坡成了我讀書的大課堂,在這裏奠定了我的思想基礎和文學底蘊。放了一年多牛,又被抽回當了政治隊長。
“文革”後期我在黨旗下宣了誓,並擔任了黨支部書記,那年我26歲。成了村幹部,每年補貼一二百個勞動日。家裏老的撒不了網,小的拉不開弓,一家七口人又要開銷,常到社、縣開會又得花銷,我成了欠款戶。有次我到本大隊一個山莊上檢查生產,莊上有一戶八十多歲的老人,穿得破破爛爛,拉著柴火燒火做飯,吃著淡飯。我了解後才知道是因為給不了煤本拉不上煤,沒錢稱鹽打油。我覺得,我這個支書當得有何用?我心酸了,將身上僅有的兩塊幾毛錢全部給了老人。老人抱拳致謝,將我送出了莊。這錢是妻子托我給孩子扯衣裳過六一兒童節的。六一兒童節快到了,孩子哭著逼著要新衣裳,妻子發火了,嘮叨起來,罵我憨貨,我隻能回避,她沒辦法借了莊上一孩子的一件較新的衣裳,使孩子度過了這個自己的節日。
改革開放後,土地實行包產到戶,我又萌發了科學種田的想法。我向公社黨委說了我的想法,並主動提出了辭去村黨支部書記之職務,在支部換屆時擔任支部副書記,直到2002年退下來。
我率先養起了牲口,為土地承包打下了基礎。我承包了自己應承包的十幾畝集體耕地,又主動多包了十幾畝轉包地。從1983年開始連年向國家交售萬斤糧食,成為重點戶。年年搞植樹,植了上萬株,開了四條荒溝,走出了一條糧林牧家庭經營之路,受到鄉縣市的表彰。
雖然我家生活還很清貧,但我心裏時刻裝著眾鄉親,幾十年來為集體辦事從沒有報銷過一分錢的差旅費、誤工費。村裏修橋、修學校、鋪路引水等,我帶頭捐款,雖隻能解杯水之渴,但量力而行。村裏不論誰家遇到急事,隻要張開口,有了掏腰包,沒有時轉借也要幫助他們渡過難關。我鄰村有個姨母,無兒無女,家境很貧寒,後來抱養了一個孩子,養大後給他娶過媳婦抱了孫兒孫女;姨夫過世,1982年,洪災時僅有的一孔破石窯洞和一間小瓦房被雨淋塌了,孩子們覺得她一無所有,斷絕了母子關係。老人借住在集體的一間小屋裏,由於年事已高,體弱眼花,看不見東西,生活不能自理,又患病,我讓妻子買藥送飯,端屎倒尿,洗衣燙虱,梳頭洗腳剪指甲,直到八十三歲病故。由我主持和親友們安葬了老人。人們問我:“你圖個啥?”我說:“啥也不圖,我看到老人家可憐,我就是這個德行。”
我的人生經曆曆練了我的堅強毅誌,我的農村生活賦予了我創作的源泉,我和“三農”結下了深厚情緣。農民的故事豐富多彩,有著濃厚的鄉土風情。這啟發了我的創作激情,我一邊勞作著農活,一邊寫著農民的故事。
如今子女們都大了,上罷了學,成了家,家庭生活也像芝麻開花節節高,我肩上的擔子也減輕了。我的農活並沒有減輕,我在農活之餘不打麻將,不抓彩票,分秒必爭地利用寶貴時光寫作。近十幾年來我寫了上百篇(首)小說、散文、詩歌、歌曲、曲藝、通訊等作品,在各級報刊發表,有的作品獲了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