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吹,初春的空氣窄寒著,走了幾步遠,景元在背後喊,“謄濤,等下。”
徐謄濤回頭看他,習慣性地微笑了一笑。
“你把你名下所有基金都賣了?”景元皺著眉頭看他。
“嗯。”徐謄濤笑了一下,跟著他往食堂走。
“你這麼缺錢?”景元疑惑。
“嗯。”
“車也賣了?”景元無奈了。
徐謄濤點點頭,還笑了下。
“你到底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徐小添破產了?”
“不是。”徐謄濤否認完,沒再說話。
等著解釋的景元一看,徹底無奈,“你又幫誰了?這傾家蕩產的值不值?你也有點底限好不好。”
徐謄濤聽著眯了眯眼,風吹得讓他的眼睛睜不開,他模糊地一笑,“其實我是有底限的。”隻是等他知道自己的底限時,秦峻已經不在了。
去醫院檢查時,醫生還是不得不再次叮囑,要注意睡眠和飲食,再下去就非常嚴重了。
徐謄濤點頭,算是知道。
醫生問:“你知道?怎麼情況越來越嚴重了?”他看了看拿藥的時間,“止痛藥倒是吃了挺長一段時間,你這到底是好了還是沒好?”
徐謄濤輕描淡寫,“一點疼,能忍過去就過去了。”
醫生看他半晌,搖頭,“你要自虐我沒有辦法。”拿筆開藥,開了足夠的止痛藥。
出醫院時,頭一直隱隱作疼的徐謄濤埋著頭走著路,隻是在大門口裏突然頓住,看見眼前一個穿著一身黑的修長的人。
那人看見也微愣了下,隨即展開了笑容,“你也來醫院?”
徐謄濤想說“是”,卻隻來得及點了點頭。
秦峻問:“好了沒有?”他的語氣顯露出了幾分關心。
徐謄濤聽得出裏麵的關心意味。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怪過他,恨更是一點也沒有。
徐謄濤想,如果自己是好人,那麼他呢?另一個好人嗎?給他的家讓他輕忽沒了,可是看著他,他眼裏除了無奈之外沒有多餘一絲恨,連譴責都沒有。
他甚至還不會掩藏對他的關心。
就是因為如此,自己如果糾纏會顯得無知殘忍,他不想在秦峻心裏,自己最後一絲風度也會抹去。
“還好,小毛病。”他又輕描淡寫,偽裝著,他還笑了笑,問他,“你來複檢?”
“是,”秦峻點頭,遲疑了一下說,“那就好,我先走了。”
徐謄濤微笑點頭,聽著他的腳步聲不急不緩地消失在耳邊,直到再也聽不到,他才回過頭,看著那消失的背影。
等了一小半會,他就出來了。
他有雙長腿,腰也很細,他今天依然穿得很好看,黑色的休閑牛仔褲,黑色的針織衫,以前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西裝換掉,總是覺得正裝太過束縛。
頭發比上次短了,頭發染了,黑中帶有一點亞麻色,風一吹,有幾絲飛揚的感覺。
徐謄濤躲在角落裏看著他走近,眼看就要路過,他遲疑著,看著他又遠了幾步,終於從柱子後麵走出,他張了張喉嚨,想喊,第一聲沒有喊出;他又試了試,終於,有點破啞的聲音響起,“秦峻……”
聲音過小,走遠了好幾步的人沒有聽到。
看著他走遠,他越來越心慌,好像就要失去決不能失去的東西,他想都來不及再想,衝口喊出:“秦峻……”
這一次,他的聲音在人來人往的轉角處終於被人聽到,那人緩緩回過頭,看到他,有點困惑地斂了下眉,“謄濤?”
被路人注意著的徐謄濤走近他,明明不在意別人的眼神,可是,一走到秦峻麵前,所有心慌跟狼狽全湧上了心頭,他無法再直視秦峻的眼睛,微偏了下頭看著他的耳朵問:“複檢……結果怎麼樣?”
耳邊傳來輕笑聲,他偏了下視線,看到秦峻含笑的眼,聽到他說,“我沒事,真的,你放心好了。”
“這就好……”他點了下頭,很是鎮定,“我先走了。”
“好,拜拜。”秦峻微笑了下。
徐謄濤點了下頭,往反方向走去。
越多走一步,頭似乎更疼了,可他不敢回頭。
他還在看著他。
等走到轉角處,直到他不會再看見他,他又躲在柱子後麵的角落裏,隻來得及看著秦峻最後消失的背影。
他摸著口袋裏的藥瓶,轉了幾轉,往另一個門口走去,那裏有直達到家裏附近的公車。
在等公車時,他有點體力不支地靠在廣告牌後麵,腦袋裏的神經猛烈地抽搐著,他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吃藥,隻希望車快來到他能趕緊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