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哥輕輕複述一遍,頷首道,“雖然傻裏傻氣,但不失地道,不錯。再求你一件事可好,把你身上的袍子借我穿一次如何,身上的這件實在太臭了。”
李恒無奈,把袍子脫掉遞過去,接過蛇哥扒下的臭衣裳,抽了一下鼻子,吩咐道:“別弄髒了,記得穿回來。”
“放心好了。”蛇哥穿好,當即出門。
“對了,我叫蛇小龍。”蛇哥從門外探回上半身。
“李恒。”李恒頓了一頓,“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
外麵的大雨不知何時悄然停止,遠處被連綿屋脊所遮擋的天邊升起一輪明月。
李恒透過窗子看著蛇哥小心的避過水坑,漸漸走遠,心想,這家夥的身材倒跟我差不多,衣裳穿起來挺合適。
“李恒?”屋脊上一個似遠似近的聲音突然問道。
“誰?”蛇哥邊說邊向兩旁的屋頂張望。
李恒心裏咯噔一聲,猛然意識到事情不妙,還沒來得及驚呼,就見四條火龍從四個方向轟然朝街心衝去,蛇哥一愣之間即被火龍吞噬。一聲短促的慘叫聲過後,火勢倏然退去,被燒成一截黑炭的蛇哥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地上的泥水咕嘟咕嘟冒起熱泡。
李恒急忙彎腰在地上抓了一把灰土,盡數抹在臉上,手臂橫掃過窗戶的木條,毀窗而出,向蛇哥跑去。
“來者何人?”先前那個似遠似近的聲音暴喝。
“蛇小龍。”李恒刹住腳步,脫口說道。
那人冷冷一笑,聲帶略顯破損,頗具威脅意味的說道:“我們隻殺李恒,與旁人無幹,休管閑事。”轉而低聲吩咐同夥,“去幾個人,驗明正身。”
幾個人影出現在屋脊上,淡如虛煙,也不見如何活動,瞬間就閃現在蛇哥身前,兩個極瘦極高,一個極矮極寬。極矮極寬的人影此時體現出身高上的優勢,隻需低頭,就能看清地麵上一切物體。他儼然良醫診視患者似的摸了一遍蛇哥,態度極其認真,之後,抬頭向東南角的屋脊,以古怪的腔調說道:
“身高一米七七,瘦長,男性,無齲齒,鞋碼衣碼符合,手掌無老繭,學生身份符合。被殺之前,自稱是李恒,後背縫合的布囊裏裝有書院教科書《天道經》一本。大火燒壞臉部,雖然為驗身帶來一定難度,但既然選定火燒,如此結果也是必然。綜上,亡者身份可確定無疑。”
“扯呼。”似遠似近的聲音低喝。
站在地上的三個人影陡然消失無蹤,長街上恢複到大雨初停時的寂靜,雨水與泥土混合在一起的腥氣中夾帶著焦糊味,絲絲鑽入李恒的鼻孔裏。月光撒在蛇哥的身上,他兩腿青蛙遊泳似的張開,一動不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李恒快步走過去,抱起散發著焦臭味道的蛇哥回到祠堂,心裏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把屍身放在身前。
在街上時,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動作,一來知道自己的修為遠遠不是那幾個人的對手,冒然行動,徒勞無益。二來,蛇哥已經死去,不需急救,這一點從遠處看,便能得知,呼吸已經不可挽回的停止。而李恒跟他初識,也不至於撲到屍首身上嚎啕大哭。
但是,一個真切的事實是,蛇哥是替他而死,作為當事人,他有為其複仇的責任。
到底是誰派來的凶手呢?李恒不用細想,便能肯定是藍七。除了此人,在鳳桐城,他既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仇人宿敵,誰會稀得殺一個住在貧民窟默默無聞渺小可憐的少年?
話又說回來,他和藍七之間,也算的上是近日無仇往日無怨,至於這家夥為何總是跟自己過不去,李恒也覺得莫名其妙。自從爺爺突然消失以後,那主仆二人愈發凶惡,天天以欺負自己為樂。爺爺好賭成性,或許當真借了他們藍府的銀錢,這樣的話,爺帳孫還,他受的那點欺負也還能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