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溫融似乎也有些局促,在她身後站了一會兒,卻一字未說——要說什麼呢?又怎麼開頭呢?他近日被諸事纏身,多日不曾見她不曾好好跟她說過話,而最後一次見麵,又是那般情景……他哪怕有心想要解釋,有心想要說些什麼,現在都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兩人便這樣一個在後站著,一個在鏡前坐著,直到東陵靉上完了妝披上了最外的一層宮衣,溫融結冰的身體才動了動,過來扶過東陵靉,然後由宮人們簇擁著出了偏殿。
肅鳶早已在外等候,步輦也已細心備好。
可東陵靉看到她的一瞬間,卻把手從溫融的手中抽了出來;她也不知為何,總之管文肅鳶現在隻要在她麵前,她都無法自在。
溫融看她撇開自己的攙扶,話到嘴邊卻也咽下;他怕說多了,說錯了,這個人等下在宴上又要酗酒耍瘋,他是無所謂,可今日有旁族與宴,要是丟了麵子,母後還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子,她二人之間梁子便更是結大了。於是忍了忍,去了另一張步輦。
肅鳶為側妃,本也可乘步輦的,可她卻免了,執意步行跟在後麵。溫融便也不勉強,一行人出了東宮,往藤青宮來。
溫漣正好也從他的紫微宮出來,他為庶子,是沒有乘步輦的規製的,隻是身後也同樣跟著遊龍一樣的一溜宮人宮婢。他看著溫融與東陵靉的步輦自長街而過,她坐在輦上,雖然臉上稚氣,但是精致妝容與華貴服侍襯得她確確實實如同天下之母——他忽然感覺,這個女子,從山穀初遇到現在,有些什麼地方在微妙地改變了——若她本身沒有變,那起碼,是溫融身旁的那個位子,令他覺得,她變了。
“殿下。”西秀看世子隊伍已遠,公子的目光卻還流連追隨,小心地上前來提醒道。
溫漣這才抽離出來,低低地對西秀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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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宴與大婚之宴的不同之處——東陵靉環顧了一下四周——便是與宴的都是嫡係或者旁係王族,並沒有外臣。不過對東陵靉而言,都差不多,這些人除了穿的衣服不一樣,其他於她而言都是一樣的,反正她誰都不認識。哦,她還是認識一個的——溫漣踏進殿門的一瞬間,她悲哀地想。
待眾人一齊向君上王後敬完了酒,便入座開席。而肅鳶坐在後一排席麵,這令東陵靉心頭稍稍鬆了些,再加上這初秋節氣下的新鮮賞食,她的心情甚至轉好了。
溫融見她胃口似乎不錯,便將自己麵前的小食也推到她的麵前,對她道:慢些吃。
他語氣寬容寵溺,東陵靉以為自己聽錯,才要抬頭看他,君上卻又祝酒,她手忙腳亂地放了筷子去端酒杯,正好借酒咽下嘴裏的食物。
溫融在旁無可奈何地看著手腳顛倒的她,淡笑著喝下了酒。
酒杯才落,溫賢便洪聲道:“秋宴乃我溫氏族內小聚,各人無需拘謹!飲好了這開杯酒、孤等著看你們秋獵時的表現——!”
眾人應答“謹遵上命”,席上氣氛便更酣熱起來。
溫融被幾個旁係的王爺占去了注意力,東陵靉百無聊賴,銜著小食上看看下看看,今日王後不知是因旁係在場或是什麼其他的原因,竟出乎意料的安靜,平時總要說自己個兩三句瞪自己個兩三眼才舒服的人,今日居然都不曾把目光投過來過。她便更自在,打量起周身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