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世界開始燈紅酒綠,楊宏光從漆黑的出租屋走出來,匆匆關門,“砰”沉悶的一聲仿佛在宣告著他一天生活的開始,都市人總是顛倒黑夜的,就連人們家裏養的貓都變成了白天好玩,夜晚好睡。
太多的無奈,獨在異鄉,為生活,不容易,不容易也隻能是自己憐憫自己罷了,當你同情別人的辛酸時,又誰來同情你?很多次,在屋外不遠處的天橋碰見外鄉來到大城市淘金的流浪漢,楊宏光都有往地麵破殘的飯碗裏扔硬幣的衝動,但他沒有,粗算了一下時間,如果把硬幣投了,意味著自己必須步行一個小時到上班的地方,或者必須從上班的地方步行一個小時回自己所謂的家。予人及予己兩種選擇,他選擇後者,自己知道,這也是人性的一種冷漠,都市人人人都麵若冰霜,楊宏光早已見怪不怪,特別是他工作的地方。
坐二十分鍾公共巴士,穿入一條小巷,花五分鍾步行到一家叫“DevilClub”的地方,他深深倒吸一口氣,這裏猶如其名“魔鬼俱樂部”,這裏有太多的罪惡,打架,吸毒,娼妓......楊宏光想把工作辭去,單靠碼字為生,可惜的是,他不過是個過氣的作家,賺的稿費僅能維持他每天吃泡麵,睡天橋的程度而已,他經已江郎才盡,盡管他腦袋裝滿許多奇怪的想法,卻無法把它們擠出來,昨晚,帶著疲憊的軀殼在屏幕前艱難的爬格子,折磨自己不成人樣,他希望能把自己折磨成奶牛,思想轉化成文字能如擠牛奶一樣,擠擠便出來,但就他目前情況來說,他隻是個不像人的人。記得,兩年前,出來打滾前的一天,他和朋友喝了不少酒,最後自己一個人東倒西歪的磨蹭著去到情人橋,向著家鄉的小江大喊:“不出人頭地,我就不回來了。”現在,他依舊一無所有,所以,他不得不獨自承受著這一切。
推開門,“boom,boom,boom”的重低音立刻來考驗他心髒的承受能力,種種事情早把他折磨得體無完膚,聽見高強度的壓抑音樂,楊宏光略顯煩躁,他一向認為,disco音樂垃圾之極,毫無美感可言,旋律單一,節奏死板,他寧願被刺激的搖滾樂“搖滾”死,也不願被disco音樂“disco”死。
今晚到club裏玩樂的人較少,楊宏光便清閑了不少,工作清閑並不代表耳朵就能清閑下來,disco音樂依然在肆無忌憚的強奸著他的聽覺,不過相對工作加聽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忙,這樣算好優待了,昨晚,準確說是今日淩晨,楊宏光被他的新小說《貓》搞得焦頭爛額,以致終日失眠,以致精神不佳,現在正好借機稍息,依著牆,閉上眼睛打了個盹,舒服,一下子地獄成了天堂,地獄成了天堂......
楊宏光所希望的稍息結果成了徹底的休息,一時間忘記了全世界,不知道時間過去多少,或者是一秒,或者是一分,又或者是一時...楊宏光被突如其來的呼喝聲嚇醒。
“楊宏光!是不是想收拾東西滾蛋?還不去不幹活!”呼喝的是位脂肪囤積過剩的中年矮子,大熱天的西裝腹甲,半禿的準地中海,頭發一係列像軍隊一樣整齊往後梳,和他麵目上不可一世,永遠在他麵前出現的人都欠他錢似的表情,十足的老板款。
楊宏光醒醒神,發現眼前出現的的確是他老板,楊宏光不敢爭辯些什麼,這種情況,沉默是金是一鐵打的真理,他有些兒納悶,老板一向少露麵,今天倒不知道是什麼鬼推他來店裏監工,隻能怨自己倒黴,不過人就是這樣,即使是自己倒黴,也要把倒黴的事情往其他人或物上發泄,楊宏光向萬惡的老板躬哈腰,說了兩句,“對不起,下次不敢。”然後像做了賊的走遠。
邊走,心裏邊咕嚕著,老板的xing福定是下降了,虛火盛,更年期提早到來,如果有一日自己把老板給炒了或者老板把自己給炒了,自己心裏的怨氣必定會化成出拳的力量,拳頭必定是送給那邪惡的吸血鬼。
回到吧台,吧台裏擦拭酒杯的女服務生立刻探過頭來跟楊宏光答話:“小子,老板沒說扣你工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