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看著兒子睡下了,想著兒子的乖巧懂事,不由得萬分欣慰,想著兒子的處處小心,處處體貼自己,不由傷心起來,看著孩子稚嫩的小臉,黛玉情不自禁地道:“任哥哥,你還好嗎?辰兒長大了,你會喜歡這個兒子嗎?”就在黛玉話音剛剛落的時候,隻聽一個低啞深沉的聲音道:“滿意,我當然滿意,我有這樣好的一個兒子,玉兒,謝謝你。”
驀地聽到一個在心底千萬次出現的熟悉的聲音,一時之間黛玉呆愣在那裏,不知道是幻裏還是夢裏。就在黛玉懵懂的時候,已經跌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黛玉正要掙紮,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那熟悉的溫暖的依戀的感覺,霎時都回到了黛玉的思想中。堅實有力的臂膀,讓自己這幾年虛浮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實處。不用說,不用想,不用問,黛玉知道這是任哥哥的懷抱。
任哥哥來了,自己又可以在任哥哥的懷抱裏了。在任哥哥的懷抱裏,在沒有那些風風雨雨,再沒有刀槍劍影。這是任哥哥的懷抱,任哥哥來了,她再不用提心吊膽的生活,不用再害怕狂風驟起的午後,不用怕雷鳴電閃的夜晚;任哥哥來了,自己不用再害怕院門前晃動的身影,不用再害怕那些低級下流的眼神;任哥哥來了,自己不用再害怕,不用再害怕女人們的尖牙利齒,也不用再害怕辰兒的風寒腹痛,辰兒的爬高淘氣;任哥哥來了,自己不用再害怕了。不用再怕漆黑黑的夜,颯颯的風聲。
幾年了,雖然知道自己躲出來是為了任哥哥,是不想讓任哥哥找到自己。可是自己心底的期盼,還是希望任哥哥能夠找到自己,那樣自己就能相信,任哥哥是真的愛自己了,真的不喜歡那些鶯鶯燕燕。任哥哥來了,自己不再失魂落魄了。這幾年來,隻有自己知道,在學堂上,希望看到熟悉的身影。夜半更深,做女紅的自己,既害怕又期待的聽著院門外的腳步聲,希望是自己心中的人兒。
當兒子要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是那麼的孤獨恐懼,真的很希望,焦急的呆在自己身邊的是他,陪伴自己度過,安慰自己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己痛的喊出來的時候,自己知道喊的是任哥哥,任哥哥,這個稱呼,幾百次幾千次幾萬次的在自己的心中響起。任哥哥,任哥哥。在自己害怕的時候,在狂風暴雨的時候,在被別人欺負的時候,再和別人唇槍舌戰的時候,在自己生病軟弱無力的時候,在擔水,鋤地的時候,在辰兒不舒服的時候,無時無刻的,任哥哥,這三個字不在自己的心中響起。
自己走的時候堅決,走的時候冷漠,卻不知道,原來思念是如此的折磨人,讓自己差點崩潰。現在好了,任哥哥找來了,他終於找到了自己,任哥哥愛自己,任哥哥為自己放棄了那些個女子。知道,自己就是知道,任哥哥隻有在解決了所有的事情後,才會來找自己。
任哥哥來了,任哥哥懷抱還是那麼的溫暖舒適,還是那樣的讓人依賴。偎在任哥哥的懷抱裏是那麼的安心,讓自己忐忑的心平靜下來,自己知道,不論外麵有多大的風雨,有多少的磨難,任哥哥都會為自己遮擋的。自己現在真的很愜意……倦意不可阻擋的襲來。
而此時的胤禩更是什麼都想不到,在摟抱住黛玉的一瞬間,仿佛自己擁抱了全世界,仿佛時間已經停止了,所以的一切都已經停滯了。
胤禩摟著黛玉,將頭埋進黛玉的秀發中,聞著黛玉秀發的清純,沒有京城閨中女兒那些淡雅清香,卻是農家最單純的風的味道。吻著秀發,黛玉渾身散發著青草的味道,這讓胤禩越發的留戀。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大清王朝,他們在那滿山紅葉世界的點點滴滴,那個時候黛玉滿身都是青草綠葉的味道,是那麼的沁人心脾,讓人無比的滿足輕歎。
幾年了,幾年的時間了,胤禩沒有聞到來自黛玉身邊的氣息,好不容易,今日尋找到了這夢中都在尋覓的氣息,胤禩是一毫都不敢放鬆,生怕自己一鬆手,一抬頭,就會從那個美夢中醒過來,麵對的還是冰冷的世界。多少個日日夜夜,胤禩在夢中總是看到黛玉的一顰一笑,聽到黛玉的嬌嗔巧笑,摟到黛玉的軟玉滑嫩,可是一覺醒來,麵對的是寂寞,是寒冷,即使是在三伏天,也讓胤禩寒的徹骨。於是胤禩害怕晚上的到來。
胤禩怕天黑怕睡覺,害怕那刻骨的思念又來纏繞自己的夢境,然後拋下自己孤苦伶仃。所以不管在哪裏,白日裏視察地方,看那些官員勤政理民,四處尋找黛玉,晚上用完了飯,練武讀書,不讓自己閑下來,一直到筋疲力盡,一頭紮在床上,累的睡熟了。一直累到連夢都沒有了。
可是讓胤禩害怕的是,以前想玉兒的時候,還可以在夢裏尋找,可是現在夢裏都不會出現玉兒的身影了。這樣的情形發生一個月後,胤禩更加的恐懼,夢到黛玉傷心難過,夢不到黛玉的胤禩,更被無邊的思念撕咬。於是胤禩又瘋狂的想做夢。
今天,終於在今天,胤禩又重新抱住了自己心中的寶貝,又能聞到她身上的清香。那感覺是那樣的真實,不再是夢,不再是虛無飄渺的。切切實實的玉兒就在自己的懷裏。好不容易胤禩平複了自己激動的情緒,卻沒有鬆開黛玉的意思,隻是輕輕的聲音道:“玉兒,玉兒,我真的找到你了,是不是?玉兒,我是真的找到你了!玉兒,以後再不許你離開我了!”胤禩連連說了幾聲,卻是沒有一點回音。
胤禩正奇怪著,擔心黛玉出了什麼事情,莫不是自己一時沒有將力道控製好傷了玉兒。胤禩急忙要鬆開黛玉好好的查看一番。當他要將手鬆開的時候,卻聽到輕微的鼻息聲,再一看,黛玉竟在自己的懷中睡著了。胤禩一時之間哭笑不得,卻也心疼黛玉。看起來這幾年來,黛玉竟然沒有睡一個好覺。
是呀,黛玉生性敏感,又是自己住在這個小院子裏,不管是什麼,黛玉都是要擔心的,聽兒子他們的話,玉兒每天女紅都要做到三更四更的。恐怕不是生活上必須的,而是和自己一樣不敢睡覺,怕壞人怕野獸吧。現在在自己的懷抱裏,玉兒睡得很香,真的是很香。
看著黛玉恬靜安心的睡容,胤禩是真的不忍心喊醒她,順手抱起黛玉就要放到炕上。可是一看那炕,胤禩的眉頭緊皺。炕上緊鋪著一床薄薄的小被子,伸出手去,竟是硌的很。胤禩心疼的看著黛玉,唉,這幾年的日子,玉兒是如何過的呀。看到這種情形,胤禩就更不把黛玉放到炕上了,而是自己脫鞋上炕,盤腿坐在炕上,將黛玉輕輕地平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輕輕地拍著黛玉。
胤禩借著那一盞低暗的油燈,觀察著屋子裏的一切。屋子中很是整潔。除了一鋪小炕,地上擺著一個八仙桌子,兩把椅子,八仙桌上擺著的是文房四寶。雖然比不得那些貢品,再者小戶人家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了。就在另一麵放著一個大櫃子。與眾不同的,顯得和別人不一樣的,就是大櫃子旁邊的一個小櫃子上。隻見上麵是一個書架,上麵擺滿了這種各樣的書籍。不管什麼都是不缺的。唐詩宋詞,醫藥中藥,還有就是四書五經了。
胤禩點點頭,不管什麼時候,玉兒總是離不開書的。炕上睡著的就是自己的兒子了。眼光再次回到自己的妻子身上。胤禩才發現,玉兒竟然瘦多了,也憔悴多了,完全沒有了林府中的模樣。看她的睡容,也知道她過得一定沒有別人看起來的舒心。看到這樣的黛玉,胤禩心中湧起無比的心疼。也許是自己情緒波動,影響了黛玉,黛玉動了動,胤禩急忙拍哄著。看著黛玉又睡了,不過還是不安的動著,想是不很舒服。
胤禩想了想,輕輕的歎了口氣,低聲道:“你們進來吧。”隨著門響,進來兩個人,不是琰巍琰文又是哪個。琰巍進來,看到胤禩懷中的黛玉,眼中閃過一絲心疼,琰文也是輕聲道:“玉兒瘦多了也憔悴多了。”胤禩道:“嗯,我們走吧,這裏玉兒睡得不踏實。”琰巍琰文答應著,琰文道:“外麵已經準備好車輛了,馬上就可以走了。隻是玉兒還在沉睡,是不是喊醒她?”
胤禩道:“不了,還是我抱著的好,想來這幾年她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就讓她好好地歇歇吧。”琰文點點頭,看著沉睡的妹妹,琰文眼中含了淚。自己的妹妹呀,從小就是被百般嗬護的,一個千金小姐,一個父親母親的掌上明珠,竟然在這樣一個小山村裏受這樣的罪。
看著旁邊的針線笸籮,裏麵的針頭線腦,還有一邊放著的荷包錦囊還有帕子。上麵都是一些精致的圖案。妹妹也是布衣荊釵,頭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一枚銀簪子。奇怪呀,聽宮娥和嬤嬤的話,妹妹應該是帶了些珠寶首飾還有銀票的,怎麼過的還是如此的艱辛,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這個時候,琰巍也輕手輕腳的開始收拾屋子裏的東西。地上的櫃子裏麵根本就沒有上鎖。琰巍打開一看,裏麵不過就是幾件粗布衣裳,應該是妹妹和這個小外甥的,都是粗布衣裳。看著這些衣裙,琰巍冷硬的心也不由得軟了下來,覺得眼睛濕濕的。
妹妹呀,自己千嬌百媚的妹妹,自己嬌慣成性的妹妹。什麼時候穿過這些粗布衣裳。記得有一次妹妹和自己生氣,哭得很傷心,原因就是自己買來的綢緞質量很不好,過於的粗糲,將玉兒的皮膚都磨紅了,這才傷心的哭了。沒想到這幾年的時間,妹妹竟然都是穿著這樣的自己府裏下人都不穿的粗布衣裳,妹妹這幾年的日子是如何過的呀。
一邊想著一邊繼續翻看著,突然發現就在這些衣裙的最裏處,有一個不起眼的小匣子。琰巍拿出來。上麵還有一個小巧的鎖。琰巍一用力,小鎖也就開了。打開一看,裏麵珠光寶氣,都是價值連城的首飾。最下麵還有十幾張銀票。粗略算一下,也有十幾萬兩。看著簡陋的陳設,看著妹妹消瘦的麵容,琰巍搖搖頭,妹妹呀,妹妹這是何苦呢。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玉兒是為了不讓大家找到她,也不願意在這樣的小山村太過顯眼,才過著和普通人家女人一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