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靜、單調和艱苦的四天旅程後,來到了木祖克沙溝東南角,開始進入這奇異的區域.
默金曾告訴他,木祖克是最古老沙漠的部分、變化多端,這不單是指忽來忽去的風沙和暴雨,還指它多樣性的地貌。
在以千計的年月前,阿拉伯民族曾在這區域內建設了有規模的城市,後來隨著天氣的劣化、火山爆發、城市被廢棄,最後成了沙漠中的廢墟,成為豺狼出沒的處所。
淩渡宇想起聖女對默金的咒語,咒他死後屍骨為豺狼分食,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大隊人馬每天重複的睡覺、走路、迸食和祈禱,再沒有其他的事可做。
在這孤獨的天地裏,敵人的威脅變成了遙不可觸的東西。
聖女依然是那麼沉著、飄然。通過了禦神器,她運用發人類潛在的龐大能源,變成了不吃人間煙火的女神,就像黃金世紀裏的神人。
默金的情況愈來愈壞,淩渡宇要和他共乘一駝,扶持著,他才能繼續旅程。
第五天近黃昏時,他們來到一堵橫亙的山丘前。
眾人沿著山丘而行。
裏奧道:“這是木祖克隘口,是從東南方進入木祖克唯一通道。”
淩渡宇升起不安的第六感覺,在隘口的另一邊,橫著令人震怵的危機。
淩渡宇道:“還有多久才可穿過隘口?”
裏奧道:“再走上兩個小時,入黑後可以穿過,進入魔鬼之心大峽穀。”
淩渡宇道:“假設有人在那裏伏擊我們,有沒有機會逃走。”
裏奧愕然道:“這不大可能吧!我們比白狼最少早了一天。”
默金沙啞地笑起來,咳著道:”假若白狼連夜急趕,不信他們迫不上你這班來遊山玩水的人兒,哈……”又咳起上來。
裏奧道:“這必須白狼清楚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才可趕在我們的前頭。但這是極端的秘密,即管在族裏,亦有聖女、德馬和我知道。”
淩渡宇一想,這也是實情,連忙把這個想法拋開。
太陽下山後,氣溫急轉直降,東北風猛力刮著,把塵吹得飛揚半天。
他們的速度被迫放緩,延遲了個多小時,才來到丘陵的斷裂處,木祖克隘口。
峽穀深進,兩旁高山陡峭,地上鋪滿礫石和鵝卵石。
兩邊一塊塊巨岩幽靈般豎立著,一副請君人內的模樣。
聖女傳下命令,在隘口外紮營。
這並不是原來的計劃,隻因風沙阻延,誤了行程,被迫在隘口外休息。
風沙愈來愈急,到了午夜,老天嘩啦啦下起雨來,打得帳幕“的咯”作響。
駱駝歡欣曝叫,仰頭張口,讓雨點直接流進幹涸的喉嚨。
在沙漠這麼多天,還是首次遇上下雨,感覺分外新奇。
默金精神好了一點,坐了起來,喝著裏奧燒給他的甜茶,一麵和裏奧高談闊論。
淩渡宇驀地麵色凝重起來。
裏奧不解地望向他,還未說話。
帳外傳來尖銳的叫喊,跟著是一下槍響,接著四方八麵都是人聲和槍聲。
裏奧麵色一變,一把抓起形影不離的衝鋒槍,衝了出去。
淩渡宇一手拿回自己的武器,一手扶起默金,倉忙走出帳幕外。
槍聲和喊殺聲四起,駱駝狼奔鼠竄,戰士們不斷倒下。
敵人在明顯的壓倒性優勢裏。
一群人向他直奔過來,裏奧一馬當先道:“我來掩護,你兩人和聖女先走。”
淩渡宇急道:“聖女在那裏?”
裏奧道:“沒時間了,跟我們來。”
這群戰士當先開路,在黑暗裏向前進。
戰士一個個倒下,鮮血隨著雨水吸進沙內,不留下一點痕跡。
當他們來到峽穀口時,隻剩下了二十多人,大半帶著傷。
一個纖長的黑影從峽穀跳了出來,淩渡宇本能提起步槍。
裏奧急道:“不!是聖女。”
聖女依然是那樣氣定神閑道:“隨我來,探到了一條路。”槍聲愈趨激烈,雨勢卻慢了下來。
裏奧把身上的兩個羊皮水羹搭在淩渡宇肩上,又把一條盛滿幹糧的袋紮在他的腰間道:
“聖女不要這些,我們些凡人卻不可一日無之。”
淩渡宇愕然道:”你不走嗎?”
裏奧肅然道/這並不是阿拉的安排,假若全部人都要走,便一個也逃不了,但隻是三個人走,阿拉會保佑你們,朋友珍重了。”
裏奧大喊二聲,眾戰士隨著他,當先往峽穀內衝去,槍聲如雨般密集。
聖女道:“隨我來!”往峽穀的一側竄去。
淩渡宇一把架起默金,緊隨而去。
四個小時後,他們遠離了這令人心神顫動、血雨腥風的魔鬼峽穀。
天色漸明。
他們在山區內推進,聖女在前帶路,嫋嫋停停,有若仙人引路。
最後聖女在一隱蔽處停了下來。
淩渡宇放下昏迷了的默金,疲倦欲死,閉上雙目在不斷喘氣。
一隻纖手搭在他寬闊的肩頭。
淩渡宇張開眼睛,接觸到聖女清澈的美目。
淩渡宇把手搭在聖女的手背上,感到生命在晶瑩的肌膚下堅強地跳動。
聖女仰首望向漸白的天色道:“快天亮了!我們隻能在晚間趕路。”
淩渡宇感受著這般的溫馨,欲閉目休息,又舍不得把眼光從聖女的臉上移開。
聖女垂下頭道:“默金的生命快完結了,我感覺得到。”
淩渡宇歎了一口氣,道!”昨晚那場豪雨救了我們.假若我們進入峽穀,肯定是全軍覆滅的命運。究竟敵人是誰。”
聖女道:“我看到了白狼。”
淩渡宇愕然道:“他怎能趕在我們前頭?”
聖女縮回了纖手,站起身來,走到默金身前,仔細地察視,好一會才轉過身來道:“有人告訴了他我們的目的地。”
淩渡宇失聲道:“一定是德馬,在死前出賣了我們。”
聖女道:“我們的處境很危險,白狼一定不會死心,不知他知道了多少。德馬是知道大約的地點的。”
淩渡宇道:“你是大羅金仙,幾個凡人也應付不了嗎?”
聖女第二次露出動人的微笑道:“我隻是個小羅鐵仙,否則又那須找尋那禦神器,唉!
如果默金能遲多幾天偷走禦神器,人類的曆史可能會改寫。”這是她第一次開玩笑。
淩渡宇默言無語,他想到白狼,也想到尼均。
假設他是尼均,一定會在默金離開木祖克沙漠時截擊。因為那代表默金已取到禦神器,才會離開。
唯一的優勢,就是尼均並不知道他們悉破了他謀,這還得多謝白狼,否則也不會有尼均方麵的人現身。
另一個問題是那神石。
或是白狼知道神石是啟動禦神器的工具,特拉賈人就休想從他手上把神石奪回來。
這麼多難解的死結橫亙在眼前,使一向足智多謀的他,也有點束手無策。
不過他絕不氣餒。
“氣餒”這兩個宇永不存在他的思域內。
當天黃昏後,默金醒了過來,精神出奇地好。
他站起身來,活動著筋骨。
聖女放下臉紗,抵擋著他灼熱的眼光。
三人在婉蜒崎嶇的山路上緩緩而行,目的地是山區內廢棄的荒城,一個位於有“魔眼“之稱的火山下的隱蔽處所。
荒城依山勢而築,長年受到風沙的吹襲,隻剩下隱約可辨的泥牆和土坑。
據默金估計,最遲明天晚上,應該可以抵達荒城。
在趕路途中,不時遠遠看到圖雷阿的戰士,為了隱藏行蹤,需要不時繞圈子,行遠路,整個晚上隻是推進了四、五公裏。
太陽出來前,他們找了一個洞穴,躲了進去。
默金興致極好,不停地述說他百多年的偉大曆史。
聖女坐在一角,俏臉隱在臉紗後,不露半點聲色。
淩渡宇做了唯一有反應的觀眾,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訕。
說話間,默金忽然停了下來,張口結舌地望著洞穴外,眼中射出驚俱的神色。
淩渡宇轉頭望去,也嚇了一跳。
一頭粗壯的豺狼靜靜地站在那裏,頸項的毛箭豬般豎了起來,閃著綠焰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們三人。
他知道默金的恐懼。
他恐懼聖女的詛咒成為事實。
淩渡宇拾起石頭,用力向豺狼擲去。
豺狼一縮避過石頭,盯了他們幾眼,掉頭走了。
淩渡宇走出洞外。
默金跟了出來,細察地上的沙石,指著地上的爪印道:“不止一頭,一、二、三,至少有三頭。”
淩渡宇安慰道:“這是很平常的事吧!”
默金把頭猛搖道:“不!豺狼等閑不會接近生人,它們是嗅死亡的氣息。”
默全走到一角,雙手環抱膝頭,瑟縮在一角。
三人一路逃亡,默金和聖女始終無一語交談。
午後、太陽的熱力透進洞來。
聖女不用休息,成為了在洞外放哨的最佳人選。
淩渡宇走出洞外,向聖女問道:“外麵的情形怎樣?”
聖女道:“沒有異樣,像沙漠的平靜。”
淩渡宇壓低聲音道:“默金的情況很不妙,衰弱得怕人。”默金的時好時壞,使他大感頭痛。
聖女道:“無論如何,今晚我們要到魔眼山去。”
淩渡宇回頭看了正在閉目的默金一跟道:“他呢?”
聖女盯看默金,好一會才長長歎息道:“你以為他可以活過今天嗎”
淩渡宇虎軀一震。
他和默金一番患難,建立了真摯的感情,生離死別,當然感到難過。
默金忽地睜開眼睛,沙啞著叫道:“你……你過來。”
淩波宇走了過去,在他身旁蹲下道:“怎麼了。老朋友。”
默金道:“扶我到洞外。”
淩渡宇把他挽扶起來,來到洞外,在一塊大石旁,讓他坐下。
這處恰好是山腰的位置。
茫茫的沙漠在山區外無限地延展,陽光映射下。如若廣闊無邊的金色汪洋。
默金道:“小淩,你代我告訴她,從第一眼看到她開始,直到今天,我隻愛她一人,隻夢見到她一人,可是我卻沒有後悔偷走了禦神器,隻有那樣,她才會永遠記著我。
哈……記著,死後不要把我埋在土裏,我怕黑,哈哈……”
淩渡宇哭笑皆非,一陣感動。
默金坐直了身子,極目眼前廣闊奇異的天地,喃喃道。“生命真是美麗!”
身子一軟,挨倒石上。
淩渡宇心中一凜,伸手探他鼻息、已沒有了氣。
他活了一百五十六年,終於在他獲得生命力量的同一地點,走到生命的盡頭。
淩渡宇回頭,聖女站在他身後。
他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聖女道:“不用說了,我聽到他說的每一個宇。”
她來到默金身旁,伸手溫柔地撫摸默金滿布皺紋的老臉,低聲道:“自你從我父親處買了我後,我沒有一刻喜歡過你,除了這一刻。”
將擺放默金的屍體的洞穴口用石頭和幹枝封起來後。淩渡宇和聖女趁著月色,在山路飛快奔馳,往魔眼火山下的荒城進發。
兩個小時後,魔眼火山矗然挺立在正北方。
淩渡宇和聖女兩人加快了腳步,三個小時後,荒城出現在山脊的另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