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起冷冷的撇向身後,那股逼人的殺氣還在,還不能掉以輕心,他回過頭,繼續艱難的行走著,積水被他一腳一腳踩碎,每走一步都如同行走在沼澤裏一樣,艱難的邁出一步又一步,身體越來越重,意識都快要模糊了一樣。
頭頂上的烏雲散開,月色忽然照耀下來,清冷的光輝照在厚厚的積水裏,反射出粼粼波光,低頭,借助微弱的光芒,他看到身後的不遠處有明亮的刀光一閃而逝。
吳起在街角轉身,踏上了一條林間小路,穿過這條小路的盡頭,就是他家了,越往走一步他心就越疼,疼的滴血,如針紮一樣,疼的他眼中落淚,倒抽冷氣。
卻他不得繼續走下去,他望了望那一輪瑰美的清月,歎息一聲,忽然停下來,說道:“不知古來多少能人異士對月許願,卻終是無疾而終,今日我也許一願,若他日官拜將相,吳起便以命還之。
“劈啦”一道電光閃過,就落在他的頭頂,將空氣震蕩的爆裂,炸出一圈圈電弧,恐怖而又懾人,他怔了怔,忽而大笑道:“雷神為證,吳起說到做到,我若官拜將相,便以命償之。
轟隆,大風吹來,卷著積水成柱,就在他的眼前,衝天而起,貫通天上地下,可怕無邊,吳起發絲狂舞著,再度莊嚴的說道:“風神水神為證,吳起說到做到!
水柱啪的一聲破碎了,天空放晴,碎裂的水滴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麵無表情,抱著酒壇子大踏步的朝自家走去,前麵是一排竹林,林間還有一條青石板路,路上落著些枯黃的竹葉
他曾為主公解惑,於是季孫家便賜予了這座別院給他。
他在路口停了下來,遠遠地就看到那一座精致的大宅子屹立在前,大門正上方有一塊牌匾,上書“吳府”
吳府被竹林環繞,四周用籬笆圈離起來,圍成了一個大院子,院落中央擺著石桌,石椅,桌上刻著一條條清晰的棋線,院落兩旁種有蔬果花草,紅紅碌碌的,極為引人注目。
吳起每每一走到家的時候就會不自主的心情愉悅,看著這些美麗的顏色,哪怕在外受盡了屈辱也會興致盎然,有時他會直接走到橘子樹上摘下一個橘子,不管是酸的澀的,他都會全部吃下去,這樣就不會將一些不好的情緒帶回家中了。
遠遠地,他就看到一抹清新的身影柔柔的倚在門前,一雙美目凝望著路的盡頭,衣袂飄飄,愁緒萬千,哪怕是再這樣可怕的雨夜裏,她都如往常一樣靜靜的等著他回來,隻有看到他的身影,她才會展顏微笑。
在這樣的亂世裏,人與人心都是隔得很遠的,尤其身邊的人最不可信,但她的妻子無疑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了,一心全用在了她的身上。
她今天穿著淺綠色的衣裙,真美啊,吳起喃喃的說著,一時竟看得癡了,怔了一下,搖了搖頭,他忽然記起來了,很久以前跟她說過,白黃紅綠藍,每日換一副模樣,不要打扮的太過土氣,他嫌丟人,後來她就備了五種顏色的衣裙,一直都換著穿,從沒有穿重複過一次。
“真傻啊,吳起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將快要溢出眼眶的水漬一把抹去,在抬起頭的時候,他看著她,笑了。
她蹲在門前,手中拾著一杆紅燈籠,昏黃的火光微微照亮了身前那片不遠的地方,她一直在門前的守著他,等他回來,不管有多久,就算他整晚都不回家她都會一直等在門前。
無論他是出去找女人,或者有其他活動,她都不會過問,隻是會等,會讓在外的人心疼,疼到不忍傷她。
疼到夫君從此會想著她,再也不會留宿在外,哪怕被人嘲笑懼內,他也絕不會太晚回家。
為此,他吼過她,甚至打過她,可他無論怎樣處罰於她,她都隻是眼中含著淚花,緊緊咬著牙,滿臉倔強的看著他,她不會頂嘴,從來不會去做讓他不高興的事,他生病了不喝太苦的藥,她就含一口蜂蜜,喝上一口藥,然後喂於他喝。
他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人,尤其對於身邊的人,她更是沒有幸福可言,他一心醉於沙場之道,終日裏都在琢磨著排兵布陣,若是此時有人打攪了他,他立馬就會翻臉暴怒,豪不留情的斥罵。
她是個美麗的人,太過美麗的東西總是會引人注目,所有人看著她的目光都不懷好意,於是他有了深深的危機感。
所以他借機在別的食客麵前出了一道難題,然後傳到了主公耳朵裏,主公請教了很多人都回答不出來,至此悶悶不樂,以為自己跌了顏麵,遭貴族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