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時酒伴,年時春色。清明又近也,卻天涯為客。
光陰難再得,想前歡、盡成陳跡。
——曹孟德
泰華縣這個小城鎮有萬餘戶人,坐落在地勢平坦的北方,屬東神州河陽府管轄。
天色已入黃昏,城西荒郊的小山坡上,堆著一個孤零零的墳頭,沒有立碑,四麵雜草叢生,墳上剛鋪了新土。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正跪伏在墳前,他的兩撇濃眉幾乎連在一塊,眼大而明亮,鼻高唇厚,麵頰有些黝黑消瘦。身子骨看起來瘦弱,身高也不突出,才十餘歲年紀。
少年抹去淚水,燒掉手中的祭文,跪在墳前拜了三拜。“小寶!報仇就在今天!我不會讓你白死的!”
他緩緩的站了起來,望了一眼山坡東麵的小城鎮,轉身跑下荒山。
城內有名的聚福樓正張燈結彩,大擺宴席。今天是城內的名人張文豹大官人的五十壽誕,他手下管著一幫潑皮、打手和小偷。張文豹就靠這個發的家,幾十年前他也不過是街頭市井裏的小混混,自從跟官府裏攀上了關係,才漸漸發達起來。
聚福樓門前賓客絡繹不絕,形形**的各式人物都能見到,十幾個打手扮成了小廝在門外專門招待。
聚福樓外不遠處的小巷子裏,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死死拽著少年的袖子。她的小臉病怏怏的,有些泛黃,眼睛裏含滿淚水,有些驚慌,又有些傷心難過。“宗文哥!你真的非去不可嗎?”
少年臉色平靜,他抬手輕輕拭去女孩臉上的淚水,捋了捋她額頭上有些散亂的黑發,輕聲細語的勸說:“阿嬌!小寶的仇一定要報,若是我也死了,你就想辦法離開泰華縣吧!半年了,小寶的死我很愧疚,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被張文豹活活打死,做人要講良心,何況小寶是我最好的兄弟。對不對!”
“可是小寶哥保護你是為了讓你活下去啊!你現在去不就等於送死嗎?你們都死了我怎麼辦?”小女孩委屈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少年一陣沉默,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紫金色的小鈴鐺,蹲下身子看著小女孩。
“阿嬌就快十歲了,宗文哥送這小鈴鐺給你做壽禮。”他小心翼翼的將鈴鐺交到女孩的手裏,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唇,他笑了起來。“回五裏亭去等我吧!宗文哥的命很值錢,今晚的事早就計劃好了,不會傻傻冒險的。我保證!”
“真的?”女孩抽噎著抬起頭,發現少年正笑嘻嘻的看她,她撅起小嘴,停止哭泣。“宗文哥保證不冒險!保證要活著回來找我!阿嬌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
“好!我保證!保證回去找阿嬌!保證不讓阿嬌孤零零的!”少年信誓旦旦的發起了誓言,完了又擰了擰女孩的小臉蛋。
“討厭!不要擰我!”女孩撅著嘴,羞惱的拍開那雙手,破涕為笑。
少年把她拉了起來,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好啦!小鼻涕蟲,快回去吧!不許再跟蹤我了啊!”
“嗯~!”女孩乖巧的點點頭,臉上依然還掛著淚痕,看看手裏的小鈴鐺,她朝少年甜甜的笑了。“可是,宗文哥我還想····”話未講完,女孩卻慢慢低下了頭。
少年不知所雲,以為她還有什麼要求,於是疑惑的湊過腦袋,“想什麼????”
突然間,女孩一下按住少年的肩膀,她踮起腳跟輕輕的吻到了少年嘴上。
“我就想吻你!”放開少年,女孩一臉緋紅,她癡癡的看了少年一眼,驚慌的跑了。
在不算長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嚐到這種味道,它一直甜到心裏,浸透靈魂。少年愣愣的站了好一會兒,他呆呆的看著女孩跑開的方向。“謝謝你!阿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聚福樓的賓客也開始漸漸散場了。夜色中,街市已經是燈火闌珊。聚福樓裏,張文豹已經是酩酊大醉,十幾人擁簇著將他送酒樓廂房休息,幾個頗有姿色姑娘已經等在那裏,見張大官人來了,趕緊蜂擁的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