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夜火車又換乘三小時汽車，經過將近兩天的奔波，林希言才從遙遠的S市趕回老家的醫院。從護士那裏查到外婆住的病房，林希言匆匆蹬上五樓。503病房的門虛掩著，屋外供家屬休息的長椅坐滿了外婆家的親戚，在看到林希言的時候，有人皺起眉，有人撇撇嘴，做出十分不屑的樣子。林希言並不在意，打過招呼便推門進了房間。老人躺在鋪著雪白床單的病床上，雙目深陷，青灰的臉色與微不可聞的呼吸交疊著，生出一股瀕死的絕望來。
“希言，你回來了。”
還未走近，閉目仰躺的老人已經揚起嘴角微笑起來。
“外婆……”
林希言抖動著嘴唇，聲音有些發顫。他是外婆一手帶大的，外婆於他，更像母親，因而他忘了她早已年過古稀，隨時都可能離開自己。接到小舅舅的電話時，他的頭腦空白了一瞬，像突然被誰抽空了一樣。
“希言，過來，讓外婆再好好看看你。”老人側過身體，把手遞給他。
林希言沉默地握住，挨著床邊的椅子坐下來，細細摩挲她手背上針紮的淤痕。
“希言，這些年委屈你了……”老人含笑望著他，渾濁的眼裏閃現絲絲亮光。
“不，外婆，我一點都不委屈。”
知道老人所指，林希言連連搖頭，卻帶著眼淚也一並落下來。
“傻孩子……”外婆捏捏他的手，歎了一口氣，“當年的事隻是個意外，別再一直記著了，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知道嗎？”
“嗯……我知道。”林希言微微頷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如果有些事說忘記就能忘記，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不快樂的人了。
“真是個傻孩子啊……”老人又低喃一句，握住他的手愈發用力了。靜靜看了林希言一會兒，她終於再次開口，卻帶著懇求的意味，
“希言，搬回來住好不好？”
聞言，林希言臉上的血色瞬時褪得幹淨，忙搖起頭慌亂地拒絕，“外婆，希然他……住在這裏，我、我不能……”
“你就答應她吧。”
肩上傳來溫暖的力道，和突來的低沉嗓音一樣安撫人心。林希言回過頭，對上一張美到近乎妖異的男性臉孔。
“小舅舅？”
“嗯，乖。”
溫潤彎起眼，抬手撫弄林希言的頭發，仿佛對方還是小時候那個任他搓圓捏扁的小不點兒。
“呐，希言，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不想每天被老太婆托夢煩死的話，最好現在就答應她。”
“小混蛋，淨來添亂！”老人瞪一眼大逆不道的小兒子，臉上依稀帶著笑意。
溫潤俯身理理她覆在額上略顯淩亂的發絲，低聲說道，“好啦，老太婆，你就安心去吧，希言和希然我都會照顧好的，老頭子在下麵等了那麼久，再不去的話估計他連你長什麼樣都忘了，我可是每年都燒兩個漂亮的比基尼辣妹給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