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痛並快樂著
這天晚上，蘇亦杭竭力讓自己陷在工作裏，用疲憊麻痹自己。
當他結束工作回家的時候，心痛已經麻木了，他對著寂寞長街，使勁扯了扯已經笑得發疼的臉部肌肉，扯出了一抹極淡的笑容。
祝蕭哥幸福，自己，也幸福。
心裏最在乎的人幸福，自己也幸福。蘇亦杭這樣告訴自己。
然而，蘇亦杭沒有成功，他是流著淚朝家走去的。
家裏早已鬧翻了天，他卻不在意。
直到洗完澡艱難地爬上床，他才放聲大哭。
在他過去的十五年人生裏，他從沒體驗過這樣的絕望，被自己最在乎的人隔離在他的圈子之外。
就算他父親指著他罵野種的時候，他也沒這麼難過，這麼心死。
哭著睡過去，第二天早上，蘇亦杭毫不在乎自己紅腫的眼睛，隨便耷拉著校服就去上課。
因為他在學校也小有名氣，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議論聲他都不願意去分辨，隻是渾渾噩噩地朝教室走去。
中午，蕭笛來找蘇亦杭，身邊誰也沒帶。
此刻，教室裏已經沒有人，蘇亦杭睜著無神的大眼直愣愣地看著蕭笛。
蕭笛十七歲，雖然長得比同齡人稍高一些，但身形單薄，皮膚白皙，五官精致漂亮。
他穿著白色的風衣，筆直地站著，臉上帶著關切，一雙漂亮的眼睛緊盯著蘇亦杭，讓他覺得整個人都在陷落。
“過來！”蕭笛招手道。
蘇亦杭就不自覺地慢慢靠近，他仰著頭看蕭笛，隻見蕭笛緋色的唇微微張著，噴出的氣體遇見冷空氣變成了白色。
蘇亦杭呆怔地看著，就想要靠近，再靠近一點，想嚐嚐那嘴唇的味道。
然而，他卻沒有得逞。
蕭笛看蘇亦杭靠近，見他眼睛已經沒有傳說中的紅腫了，隻是眼下一片青黑，顯然休息不好。
他揉著蘇亦杭的頭輕笑道：“工作那麼累嗎？我不是給我姐說過，你的時間可以自己安排嗎？既然累了，就請假休息好了，她不會為難你的。”
蘇亦杭享受地閉著眼睛在蕭笛的手上蹭了蹭，然後懶洋洋地道：“工作很好，沒有很累。”
“那你一臉憔悴樣，眼下還一大團青影，難道是打出來的？”蕭笛開玩笑道。
這麼說的時候，他溫熱的手從蘇亦杭的頭上轉移到蘇亦杭的眼眶下，輕輕撫摸著。
兩人就這樣曖昧地站著，蘇亦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蕭笛的衣角。
他很清楚，蕭笛找到女朋友，必然就不會再那麼管著他了。
今天若不是他的情況太糟糕，估計蕭笛也不會特意過來看他。
蘇亦杭突然大膽地伸出雙手，環住蕭笛的脖子，將他的頭下壓，然後踮起腳尖，輕輕地在蕭笛的唇上輕吻了一下。
蕭笛並沒有推開他，而隻是怔怔地看著蘇亦杭漲紅的臉，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自己唇上輕輕摩擦著，眼裏是深不見底的黑。
兩人對視良久，蕭笛才無奈地摸了摸蘇亦杭的頭，溫和地笑道：“去吃飯吧，不會我不和你一起，你又開始不吃午飯。”
蘇亦杭順從地點頭。
那之後，蘇亦杭就幾乎沒有見過蕭笛了。
一開始，他安慰自己說是蕭笛太忙，但隨著寒假的臨近，蘇亦杭終究騙不了自己了。
蕭笛是故意躲著他的。
寒假悄然來臨，蘇亦杭的打工因為到了假期，反而沒那麼忙了，大把大把的時間，蘇亦杭隻能用來思念蕭笛。
想到那天在教室裏那個清淺的吻，蘇亦杭就覺得心跳加快，全身發熱，尤其是臉上，溫度驟然升高。
空閑的時候，蘇亦杭就跑去圖書館。
他先查斷袖分桃，看了董賢傳。
然後又看國內外的心理學書，但大多看到的都是一個現狀描述和一些統計的數據……
同性戀。
這三個字深深地打在蘇亦杭的身上，他一邊興奮，一邊又害怕。
他期待著看見蕭笛，他終於知道，兩個男人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他又害怕，害怕變成同性戀，害怕要承擔的一切。
但是仔細想想，他本就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蘇亦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會兒喜，一會兒悲的。但不管悲喜，他心裏想的都是蕭笛，他想要和蕭笛過一輩子，以戀人的名譽。
以戀人的名譽，和你過一輩子。
蘇亦杭伸手在空中劃了一下，漠然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微笑，眼裏含著無數璀璨的光芒，耀眼之極。
蕭笛這晚和朋友唱歌出來，喝了點酒，於是自己散散步，沒想到會看見蘇亦杭站在大橋中間，一手在空中輕劃一下，做了一個極為飄渺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