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颯醒來的時候，身邊彌漫著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兒。
夜色如墨，半敞開的窗口處，素色的窗簾隨著晚風的吹拂，輕輕飄動。寬敞的單人病房裏，除了龐颯自己的呼吸聲，和風卷窗簾的輕動之外，再沒有什麼其他的聲響，一時間，竟顯得十分的空洞。
龐颯手撐著床褥，盡力想要坐起來。但是，胸腔內，正以明顯可感的加速度不停加速的心跳，卻告訴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躺回去的好。
倔強的性格，麵對支撐不住的身體，終於妥協。龐颯第四次摔回床上，大張著嘴，猛烈的喘息。胸膛不停地劇烈起伏，額頭上陣陣冷汗已經冒了出來。
“唉喲，祖宗！”馬本衡拎著保溫水壺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趕忙疾步走上前。一邊急匆匆的按響床頭的應急鈴按鈕，一邊還不忘數落龐颯，“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折騰死你算了！”
值班醫生來得很快，緊隨其後的，還有一個抱著記錄本的小護士。
在醫生及時的控製下，龐颯的呼吸漸漸恢複了平靜。馬本衡衝大夫點頭哈腰，一個勁兒的感謝個不停。
“病人的情況不容樂觀。”醫生摘下掛在床尾的記錄本，在上麵刷刷點點不知道寫了些什麼。不時抬起頭來，看一眼龐颯的情況。隨即，一邊比劃，一邊皺著眉頭對馬本衡說，“心髒的疾病，往往發作很快，留給我們的救治時間又很少。以病人這樣的情況，最好還是有人24小時換班看護的好。免得釀成大錯，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醫生說著，忽然想到了身後的小護士。轉身，讓開視線，把身後的小護士露了出來，介紹道：“這是我們醫院的義工，柳婷婷。別看她年紀輕，也剛剛高中畢業。但是，已經在我們醫院做義工有兩年的時間了，護理工作，比一些護理本科的大學畢業生還要好。醫院特別安排她，陪護這位病人的。”
柳婷婷自從進了屋，一雙大眼睛，就盯著躺在床上的龐颯看個不停。直到值班醫生拍拍她的肩膀，轉身離去，她的眼神，就始終沒有挪過地方。
“你叫柳婷婷？”馬本衡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隨口問道，“哪裏人？”
柳婷婷沒有回答，眼睛依舊看著龐颯。
與此同時，龐颯也在打量著柳婷婷。
不同於馬本衡滿臉的迷茫，龐颯看著柳婷婷，臉上漸漸浮現出他鄉遇故知一般的難掩笑容。這個小姑娘，他見過。或者也可以這樣說，在龐颯初登舞台的那兩年多的時間裏，這個隻比他小一歲的小姑娘，應該算是他當時為數不多的忠實客人之一。隻不過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連一聲道別都沒有留下。
“你記得我！”是肯定句，柳婷婷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眼神中裝滿了興奮。
“當然。”龐颯盡力點頭，回應她。
馬本衡看著這兩個人，更加疑惑了，“你們認識？”
故事，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青梅竹馬的故事。當時，柳婷婷的父親在本茂齋打工，為了方便照顧孩子，就把柳婷婷帶到了茶館。柳婷婷第一次聽馬本衡說評書，長槍袍帶書《羅通掃北》，雖然未必有多精彩，但他在舞台上的一字一句，一比一劃，英姿凜凜，已經成功俘獲了柳婷婷的那顆還沒來得及綻放的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