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同學依言開著特大號的水龍頭放水放進桶裏,差不多滿時,一隻手是提得起來,可沒那力氣能夠說把桶裏移到缸裏去,畢竟他另一隻手還有個碗,裏麵的粥還沒喝完。
費了點工夫,缸裏的水位終於達到父親的額定要求,呂佳是猜不透父親要弄這個原本養金魚的大魚缸來做甚,但他一般也不願浪費思維去思考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別看著他現在是在喝粥,卻滿腦子是畢業紀念冊的製作過程。他對這本視頻版的畢業紀念冊要求特高,高到接近於中央電視台一般節目的製作,因此半個月來,是做了又改,改了又做,才給基本弄出個胚型,平均一分鍾視頻要兩個鍾頭時間來製作。
今天應該算是例外,呂同學並沒有在飯碗丟下的後一瞬立即宅回電腦前去搗鼓,而是非常老實地跑樓下去看管門麵。說到底今天已經臘月廿九,明天就是年夜,家裏相對很忙,若是他現在去弄電腦,肯定少不了父母幾句罵,不如拿著MP4往樓下某把凳子一靠,一邊看小說一邊看門。小說是一本叫做《重生1998》的電子書,還沒看幾萬字,媽媽就把手上的活丟給他,讓他來剝這些銀杏的外殼。
銀杏這種東西以前並不多見,5年前南溪地區一斤是30塊以上,而後一年比一年便宜,到了今年,一斤僅僅3塊5,幾乎就成白菜價。而銀杏在潮汕地區又稱白果(音近似guài),一般每家每戶過年都要買上一點作為正月頭的甜品。
我們正主呂同學21年來從來就沒吃過哪怕半顆,而這廿一年來家裏年年都有準備,可惜呂佳對這樣甜品無任何好感,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就不絕對不會去碰上一碰。
白果的做法也有些須複雜,首先要用水煮上一遍,瀝幹後用錘子挨顆捶一下外殼,之後一顆接一顆地掰掉外麵一層後殼;接著繼續煮上一次,再剝掉外麵一層深色的薄膜;而後再下糖熬水。前兩個步驟,呂同學無差別地重複了六年,每次都剝得辛苦,可辛苦過後能吃了,他卻一點也不沾。
今天,他在樓下的大圓飯桌上戴著薄膜手套一邊剝著白果,耳朵裏還充斥著不遠處電視上所謂幾個狗屁機器人去要攻打什麼什麼之城的國產3D動畫片。他心中先是對製作這片子的製作組鄙視一番,畢竟這部片子幾乎就是從《變形金剛》裏麵翻版出來,接近是個盜版抄襲的存在,無啥看頭,或許騙騙個位數的孩子(孥仔)還過得去;記得他最反感的就是裏麵的機器人在對打時候總是要先把招式名號報出來,這名號長得誇張,而且招式前奏動作特多,在他看來簡直就是白給機會讓對方攻擊,哪個白癡願意給那麼長的時間給對手準備大絕招的?速戰速決基本上是看不到的。
耳朵裏盡是“什麼什麼斬”、“什麼什麼刀”,惹得這位同學根本靜不下心繼續思考關於畢業紀念冊的製作細節。
草草剝完白果,呂佳直接無視南方少兒頻道裏關於國產某某“集電話、拍照、錄象、娛樂、上網等功能於一身,原價不是兩千,也不是一千,隻要780的某某手機”,卻另一眼看到父親端著個盆子上樓去,雖然幾百度近視,正主也清晰地看到那盆子裏一條非常大的非洲鯽。
於是,他來了心思。
悠然記得在他初二時候,向來喜歡獵奇的父親忽然在市場上買了隻蝦回來。這家人吃蝦也不是一年一次兩次,若是一隻普通的蝦,那根本不會引起他的注意。問題是這隻蝦不尋常,論身體長度,卷起來都要超過25厘米,掰直了算上螯足,起碼也得40厘米長吧!何況,這隻蝦絕對不是龍蝦,看樣子隻是尋常的草蝦,父親以20塊的價格買了回來。但是全家人都認為應該把著隻蝦養起來,到最後,養進了全家人肚子裏,每人都能分到好大的一塊。
據正主在幾年後接觸了網絡查資料所得,這蝦還真是草蝦,據說最長的能達到33厘米,根本就是曾經吃過的那隻草蝦的弟弟!正主經常給朋友們講這隻蝦,可惜沒什麼人相信,因此他鬱悶,鬱悶說那時候沒相機,因此口說無憑。
如今,所在學院他宿舍的相機讓他以種種理由帶回了家,一天到晚有事沒事攢在身上拍來拍去。此時他正迅速地跑到二樓房間中拿出相機,尾隨著父親的步伐來到三樓陽台。
確實,父親把臉盆中的魚倒進魚缸中,魚缸很大,長度在半米左右,可這羅非魚還必須斜著身子才能放直在缸裏,可以想像這魚確實夠大條。
不用說,這尾魚就是明天晚上年夜圍爐的火鍋料,估計也足夠六七人吃。呂佳看到父親還在一旁弄著那許久不用的打氧器,立即明白,年夜到底不是今晚,如不加氧,就算羅非魚命再硬,在明天晚上之前,絕對已經變成死魚。
我們呂同學特別喜歡吃魚,最喜歡吃羅非魚,此時在拿相機的他眼中,這個魚缸,其實更火鍋沒具體區別;而魚缸裏的羅非魚,也跟熟的沒兩樣。
“真希望明天早點到來!”呂同學是這樣想的。
——粗寫於2010年2月12日15:42:49(與本故事所發生的時間一致,因為這一段基本上是今天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