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走進教室的時候,基本隻有四排之前才有空位了。他環顧了一下,晃到第四排靠門邊的位置坐下。這才注意到第一排居然已經坐了個人。這種選修課還有人早早地跑到第一排的位置上坐著,周全心裏有些奇怪,不由多打量了幾眼。那人趴著,身形也不象是熟悉的人,看不出是誰。正想著,那人突然抬頭。以為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神,周全趕快從包裏往外掏書,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那人卻並未轉頭,隻是看了看表,竟起身向講台走去。
這下大部分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那人身上,目光中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詫,本來很嘈雜的教室也突然安靜下來。那人卻跟沒看見似的,麵無表情地把包往講台上一放,轉向在黑板上寫了“葉爭”兩個字。然後他總算用眼睛掃了一下周圍,開了金口:“由於某些原因,本學期《密碼編碼與網絡安全》課程的教學工作由我擔任”。語氣與用詞媲美外交部發言人。
不過學生們可沒空去研究他的遣詞造句,而是立刻發出了一陣哀鳴──要知道,原本講授這門課程的劉老頭是係裏乃至全校都有名的劉大善人,選他課的人從來沒有重修過,他開的課向來是人滿為患──看看這黑壓壓的人頭就知道了。劉老頭的課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是多年來大家的共識。可是現在這一屋子百來號撿餡餅的同學們突然發現自己手裏的餡餅竟然變成了燙手的山竽,真是痛苦得連尋死的心都有。
周全坐在這個偏僻的角落裏,無法投身到熱烈的討論當中,隻好一邊向葉爭拋出一個個衛生球眼神一邊在肚裏暗罵。爆炸源葉爭卻象根本沒看見這一片雞飛狗跳之勢,雙眼平視前方,一言不發。
看見葉爭穿著白襯衫站在講台上,再配上一幅事不關己的神情,周全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切,還當自己當成是傲立於紫禁之巔的西門吹雪呢,吹灰還差不多。
又在心裏琢磨:看這個葉爭年紀大約也就是剛來的研究生吧,可神情中倒沒有半分常見的羞澀甚至惶恐之情,多半不是個善與之輩。不過也許他隻是硬繃著,心裏不定多緊張呢。“人類的肢體語言往往能流露出人的真實心理”。周全想起有一次在哪兒看到的這句話,就又想去看看葉爭的肢體。
果然,葉爭的手正在發抖呢。發現這點的周全覺得自己簡直是目光如炬。正得意,突然發現教室裏很是安靜,隻有輕輕的“篤篤篤”的聲音。定下了神,周全才反應過來原來葉爭不是手抖,而是在用粉筆輕輕敲桌麵。
他頓時感到鬱悶。不過沒等他來得及安撫自己的情緒,葉爭老師已經再次開了口:“各位,大家關心的不過是學分問題,所以請安靜聽我說幾句。”頓了頓,“要從我手裏拿到這兩分,有以下三種途徑:第一,認真出勤。到學期結束時,全勤的同學肯定通過。每缺勤一次就按點名次數的比例扣分。”眼見聲浪又起,他又敲了下桌麵,“第二,認真上課。每正確回答一次課堂提問得6分,也就是說,答上十個問題也就能過。第三,認真作業。每完成一次良以上作業就得12分。以上三種方法大家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任選一種或幾種,隻要能夠超過60分學分就沒問題了。”
然後他又在自己名字後麵加上了手機號碼和E-MAIL,“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不熟悉的來電不接聽,隻收短信,也不是一定回複。電郵必複。回頭請學習委員將聯係辦法發給我,有什麽事情我會和你聯係。作業就不用收了,每周三上課前放在講台上就可以了,我自己來收。自己做的就交,其餘的就不用交了,節省點資源。另外,”他又掃了一眼四周,“我上課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不要講話,不要喊報告,手機也請打到振動,其它無所謂。大家還有什麽問題嗎?”再看了一眼,“暫時都沒什麽問題,那希望大家合作愉快,學習順利,謝謝。”
寫上“緒論”二字,葉爭開始講課。
他的板書清秀,倒算得上字如其人。說話聲音不高,透過無線話筒傳出來倒也算清朗洪亮。隻是沒什麽聲調起伏,抑揚頓挫更是談不上。閉上眼睛聽起來,更像是在播放錄音。再加上授課內容的枯燥無味,大家的注意力開始無可避免地渙散,以至於才到“第一節攻擊、服務和機製”幾個字,下麵的學生就開始自顧自地忙起來。
不過大家還是很給麵子地沒有發出什麽大聲音,不過是發發短信,打打遊戲,聽聽音樂之,看看小說之類。葉爭老師也不以為然地邊講邊寫,第二節課上課時點了下名,然後繼續講課,下課鈴一響就揮手示意大家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