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碧竹!”雕刻著各式花卉及百子千孫的楠木拔步床裏一個年輕婦人謔的驚醒。
碧竹嚇了一跳,即便是做了噩夢也從沒見過太太如此驚慌失態,慌忙拿起幾子上溫茶,快步走了進去。
“太太,您這是怎麼了?做了夢吧,喝杯枸杞紅棗茶緩緩吧,這夢啊,都是反的。”碧竹是薛如林十分信任的大丫鬟,因此說起話來也不甚拘束。
反的嗎?夢裏那一幕幕如此真實又清晰,讓她如何相信那些讓她鮮血淋漓的畫麵是反的,幾度她強迫自己醒過來都不能,冥冥中她被一股強悍的力量拖著硬生生的看了個完整。
夢中,早已經過世的父母容顏未改,仿佛永遠停留在她美好的青春少女時光裏。看到她們的那一刻,她好像忘記了心中的怨,就像她也還在那青春裏,身邊有慈愛的父母,有心心念念傾慕的表哥。
她努力和父親母親說話,他們卻隻是對她笑著,不說話,母親像對待孩童時的她一樣招了招手,她不及多想,就淚眼婆娑的奔了過去。卻掉進了一個撕心裂肺的場景。
虛弱的父親躺在床上,噴出一大口鮮血,氣急恨極的喝道“是你!你這個畜生!徐景升!我薛錦一家待你如親子!教你養你!你這頭養不熟的狼!”大咳幾聲之後急速地喘息,已是強弩之末。
徐景升俊朗非凡的臉上一片淡漠,“親子?始終不如吧。。。我的好姨夫,你是個好姨夫,卻不是一個好老師,我才是你最優秀的學生,你卻要把《心術紀要》傳給寧沐,雖然我對我那蠢呆呆的表妹不甚喜歡,可和她成親的話,能給我增加多大的助力!姨夫,我的老師,為什麼您不願意幫我?一切都是寧沐的,秘術典籍是他的!表妹是他的!助力都是他的!我不服!”
徐景升再保持不住偽裝的淡漠,眼眶發紅,身體輕微顫抖,也是,心理明明在乎的要死的人,如何真的淡漠呢?
沉默一幾息,他穩定了一下情緒,俯身道,“老師,您老了,就放心的去吧,《心術紀要》在您手上就是死物,流傳出去也是要命的東西,不如就讓弟子把它的威力發揚光大吧,您沒什麼遺憾了,我就是你最完美的傳承人。一碗藥讓您現在退位,弟子也算是幫您在最富盛名的時候流傳千古了。”
“你!你。。。”床上的人使出最後一口力氣舉起手臂怒指徐景升,雙目圓睜。
徐景升伸手彎回那人顫抖的食指,把他的手臂收回到體側。床上之人再無力使出任何動作,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這麼去了。
薛如琳驚在原地,她無法分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她欲大哭,欲質問,卻都無能為力,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痛到無法呼吸。
母親還是站在遠處,衝她微笑著,招招手讓她過去。
她來不及悲痛,想這夢快醒來,又怕再也見不到母親,薛如林別無選擇的向母親走去,才移動了半步,場地瞬變。這裏是薛家的祠堂,小時候她和弟弟調皮搗蛋了都會被罰跪祠堂幾個時辰,每次總會有丫鬟婆子給她們送些吃的或別的小玩意兒。
形容枯槁的母親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在薛如琳的記憶裏,自父親走後她就常年跪在這裏。此刻她雙手合十緊閉雙眼,地上放著精致溫熱的飯菜,自小伺候母親的奶娘孫嬤嬤跪著旁邊雙目含淚,苦口婆心的勸著“太太您多少吃點吧,老爺去了三年了,可您還有小姐和少爺,她們還都是孩子啊,離不得母親,您得保重身子啊太太!”說完孫嬤嬤實在難以抑製難受的情緒,拭了拭流下的淚水,發出嗚嗚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