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爺用畢飯,略為歇息,天已掌燈。急急紮束停當,別了太守,同餘彪登舟,撐到盧家莊,到飛峰嶺下將舟停住。展爺告訴餘彪說:“你在此探聽三日,如無音信,即刻回府稟告太守。候過旬日,我若不到,府中即刻詳文到開封府便了。”餘彪領命。
展爺棄舟上嶺。此時已有二鼓,趁著月色來至盧家莊。隻見一帶高牆極其堅固,有個哨門是個大柵欄關閉,推了推卻是鎖著。折腰撿了一塊石片,敲著柵欄,高聲叫道:“裏麵有人麼?”隻聽裏麵應道:“什麼人?”展爺道:
“俺姓展,特來拜訪你家五員外。”裏麵說:“莫不是南俠稱禦貓、護衛展老爺麼?”展爺道:“正是,你家員外可在家麼?”裏麵的道:“在家,在家,等了展老爺好些日了,略為少待,容我稟報。”展爺在外呆等多時,總不見出來,一時性發,又敲又叫。忽聽得從西邊來了一個人,聲音卻是醉了的一般,嘟嘟囔囔道:“你是誰呀?半夜三更這末大呼小叫的,連點規矩也沒有!你若等不得,你敢進來,算你是好的!”說罷,他卻走了。
展爺不由的大怒,暗道:“可惡這些莊丁們,豈有此理!這明是白玉堂吩咐,故意激怒於我。諒他縱有埋伏,吾何懼哉!”想罷,將手扳住柵欄,一翻身兩腳飄起,倒垂勢用腳扣住,將手一鬆,身體卷起,斜刺裏抓住牆頭,兩腳一拱上了牆頭。往下窺看,卻是平地。恐有埋伏,卻又投石問了一問,方才轉身落下,竟奔廣梁大門而來。仔細看時,卻是封鎖,從門縫裏觀時,黑漆漆諸物莫睹。又到兩旁房屋看了看,連個人影兒也無。隻得複往西去,又見一個廣梁大門,與這邊的一樣。上了台階一看,雙門大開,門洞底下天花板上高懸鐵絲燈籠,上麵有朱紅的“大門”二字。迎麵影壁上掛著一個絹燈,上寫“迎祥”二字。展爺暗道:“姓白的必是在此了,待我進去看看如何?”一麵邁步,一麵留神,卻用腳尖點地而行。轉過影壁,早見垂花二門,迎麵四扇屏風,上掛方角絹燈四個,也是紅字“元”、“亨”、“利”、“貞”。這二門又覺比外麵高了些。展爺隻得上了台階,進了二門,仍是滑步而行。正中五間廳房卻無燈光,隻見東角門內隱隱透出亮兒來,不知是何所在。展爺即來到東角門內,又是台階,比二門又覺高些。展爺猛然省悟,暗道:“是了,他這房子一層高似一層,竟是隨山勢蓋的。”
上了台階,往裏一看,見東麵一溜五間平台軒子,俱是燈燭輝煌,門卻開在盡北頭,展爺暗說:“這是什麼樣子?好好五間平台,如何不在正中間開門,在北間開門呢?可見山野與人家住房不同,隻知任性,不論樣式。”心中想著,早已來到遊廊。到了北頭,見開門處是一個子口風窗。將滑子撥開,往懷裏一帶,覺得甚緊,隻聽咯吱吱、咯吱吱亂響。開門時見迎麵有桌,兩邊有椅,早見一人進裏間屋去了,並且看見衣衿是鬆綠的花氅,展爺暗道:
“這必是白老五,不肯見我,躲向裏間去了。”連忙滑步跟入裏間,掀起軟簾,又見那人進了第三間,卻露了半麵,頻似玉堂形景。又有一個軟簾相隔,展爺暗道:“到了此時,你縱然羞愧見我,難道你還跑的出這五間軒子去不成?”
趕緊一步,已到門口,掀起軟簾一看,這三間卻是通柁,燈光照耀真切。見他背麵而立,頭戴武生巾,身穿花氅,露著藕色襯袍,足下官靴,儼然白玉堂一般。展爺呼道:“五賢弟請了,何妨相見?”呼之不應,及至向前一拉,那個轉過身來,卻是一燈草做的假人。展爺說聲:“不好!吾中計也!”
未知如何,下回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