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衣牽起站在一旁的妹妹子的手。
「……我說啊,深鏡同學,我的確是不太認識身為眼鏡使者的妳,可是,我還是認識妳的喔,聽好囉?妳是個愛哭的轉學生,是個有點怪的同班同學,是一個愛捏造身高的室友。還有——」
亞衣把妹妹子拉了過來。
妹妹子的屁股坐在亞衣膝上,嬌小的身體被包覆在亞衣懷中。
完全出乎意料外……
「——還有,我們是朋友……對吧?」
「那、那個……」
妹妹子試著說些什麼。
「………………嗚…呃…」
妹妹子吐出顫抖的氣息。那是嗚咽聲。
亞衣並不害怕身為眼鏡使者的自己。
一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了。
妹妹子慢慢地用雙手環住亞衣的脖子,自己也抱住亞衣。
亞衣把她想告訴妹妹子的話說了出來:
「我那個時候一直想跟妳道謝,還有今天的事也是,謝謝妳來救我——」
●
——數分鍾之後。
「…………深鏡同學?」
「唔啊咿……」
「我不想一直待在這個地方,妳可以不要再哭了嗎?」
「對不起……」
妹妹子慢慢從亞衣的膝蓋上下來。
亞衣小小歎息了一聲。
「——那,真的很不好意思,可以借妳的肩膀搭一下嗎?那家夥的眼鏡讓我的腳不能動了。」
「咦——?」
妹妹子下意識地再問一次。
淚水瞬間停下。
「不會……動嗎?」
「嗯。他說這是《魔鏡》美杜莎鏡的力量。這個會好嗎?」
亞衣的話讓妹妹子一陣愕然。
這不是因為好不了。它應該已經好了才對。
隻要使用者一把《魔鏡》從臉上拿下,《魔鏡》的效果就會失效。
「呃……那,為什麼會這樣?」
妹妹子放開困惑的亞衣,撿起地板上的美杜莎鏡。
她這才發現……
「這個……不是,不是《魔鏡》——」
「——沒錯。」
背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妹妹子倏地回過頭。
剎那之間,蒼藍色的閃光劃過,那是一道消去妹妹子右手感覺的光芒。
接著……
「閉上妳的雙眼,不準使用眼鏡使者的力量。妳要是再動一下,我就讓黑野全身硬化。」
說到這裏,他——小阪把視線轉向亞衣。
妹妹子在閉上眼睛的前一個瞬間,確認到他的眼裏有蒼藍色的光芒。
「原來是這樣啊……你把美杜莎鏡做成隱形眼鏡了呢。」
所以亞衣腳上的石化效果才沒能被解除。
「可是你被解除界限的腳踢到後,居然還能恢複意識……」
被直接打中的右肩應該已經被破壞了。那一擊的威力大到足以讓肩膀到手臂的骨頭和神經全數碎裂。就算他還有意識,劇痛也會讓他一動也不能動才對。
「那的確是很了不起的一踢。如果我就這麼被打中的話,可能會死得很難看——所以我在撞擊前一刻硬化了自己的右肩。不過我沒能把整個力道都擋下來就是了。」
小阪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妳居然能來到這裏,這讓我嚇了一跳。不過這就算了,其實我也想讓黑野試試妳的眼鏡。那畢竟是眼鏡使者所使用的眼鏡。而且我沒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說到這句最棒的台詞——丟掉妳的眼鏡吧。」
「深鏡同學,張開妳的眼睛。不要管我了,把那家夥……」
亞衣看向站在一旁的妹妹子。
「就算我全身都被硬化了,隻要能從那家夥的眼裏把隱形眼鏡拔出來就好了對不對?這樣的話——」
「——黑野,妳知道全身都被硬化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
「隻要嘴巴和鼻子沒辦法動的話,妳就不能呼吸。心髒停止跳動的話,血液就不會運行到腦部。全身都被硬化的話,妳瞬間就會死去。不過肉體不會腐爛就是了。」
「怎麼會……」
「………………」
亞衣的表情僵住,妹妹子則是用力地咬住下唇。
「幸好妳願意明白。那我再說一次,丟掉妳的眼鏡。」
「————————」
慢慢地。妹妹子把左手移向眼鏡。
她的手指捏起鏡架的尾端,讓它往前滑。
她拿下了——眼鏡。
「……很好,把它丟到這裏。」
「…………………………」
妹妹子把眼鏡丟到眼前。
小阪確實地用手接下。
同時他也硬化了妹妹子的左手,避免她做一些不利自己的事。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那個眼鏡使者的眼鏡。」
將妹妹子的眼鏡拿在手裏的小阪因歡喜而顫抖。
從正麵、上麵、下麵眺望,然後再傾斜來欣賞。
「我曾經聽過謠言……這真的是副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的眼鏡呢!我以為它有附什麼特殊能力,但看來這副眼鏡隻不過是發動眼鏡使者能力的一支鑰匙而已啊……」
但小阪的笑依舊加深。
「不過——太完美了。雖然是隨處可見的設計,但追求必然的鏡架就是正統,而且它還完全沒有任何過時的感覺。戴戴看吧,黑野。這雖然是怪物的眼鏡,但身為眼鏡女神的妳或許能將它戴得很美。」
小阪走向亞衣。
亞衣就是在等待這個。拉近自己和小阪之間距離的機會。
她還沒有放棄。
自己的雙手還能動。就算不能拿下小阪的隱形眼鏡,至少也有可能戳瞎他的雙眼。
亞衣在身後比了個剪刀。
隻要奪走他的視力就贏了。自己的雙腿不能動,妹妹子的雙手不能動。但兩人一起挑戰的話,仍舊有十足的勝機。
小阪的手伸向亞衣的臉,上麵拿著妹妹子的眼鏡。
亞衣並沒有抗拒。
眼鏡的鏡架穿過太陽穴,掛上耳朵。
小阪的表情染上更多歡喜之色。
「太美了……這已經到了神之領域,這才是眼鏡女神。」
在他低語時的這個時機,亞衣刺出右手。
這是剜出小阪雙眼的最佳時機與角度。
接著——
「——唉呀,好危險。」
小阪也預知了亞衣的動作。
他微微一甩頭,便輕鬆地躲開了亞衣的攻擊。
「怎……麼會……」
亞衣因為起死回生的一擊被躲開而感到愕然,小阪則一轉眼珠,看向亞衣。
「妳還不明白抵抗是毫無意義的嗎?那就硬化吧,黑野,我還是要和化為永恒的妳一起尋找最完美的眼鏡。」
小阪說完後,便準備起美杜莎鏡。蒼藍色的光輝寄宿在鏡片上。
這一瞬間,小阪的注意力離開妹妹子。
妹妹子並沒有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她用硬化的右肩撞上小阪的身體。
那又是另一個絕妙的時機和角度。
「唔——!」
小阪隨著悶沉的呻吟聲滾落地上。
「——就是現在,黑野同學,請抓住我!」
這道叫聲讓亞衣反射性地抓住眼前妹妹子的肩膀。
同一時間,妹妹子背著亞衣衝了出去。
出口太遠了,先躲到附近的眼鏡架後麵。
「……唔。」
小阪甩了甩頭,站起身來。
不過兩人的身影已自小阪的視野中消失。
●
矗立在薄暗樓層中的巨大架子後方。
妹妹子和亞衣屏住呼吸,躲在其中一個架子後麵。
「——我知道妳們還在裏麵!妳們以為妳們逃得了嗎?」
小阪似乎先守住了出入口那道門。
腳步聲開始慢慢地響起,接著漸漸朝妹妹子和亞衣靠近。
「……妳覺得我們逃得出去嗎?」
「不……應該很難吧。」
看到妹妹子搖了搖頭,亞衣也隻能回答一句短短的「是喔。」
這麼一來,她們就必須上場戰鬥。不過戰況明顯地對她們不利。
現在麵對小阪已經不能有任何猶豫,就算用奇襲也不一定能成功吧。
「——我有……一個方法。」
妹妹子低聲說道。
「請黑野同學把妳現在戴著的我的眼鏡掛到我臉上來。」
「是喔……妳要啟動妳眼鏡使者的力量對吧?」
「是的。不過我需要滿足幾項條件才能發動。我想妳已經知道了,第一個就是這副眼鏡,另外還有一項,『位置微調』也是很重要的……」
「位置微調……這是之前深鏡同學幫我做的那個嗎?」
「是的。如果隻是要確保視野,那有一些誤差也無妨。可是若要使用眼鏡使者的能力,那就必須進行單位是一百萬分之一公分的微調。」
以一百萬分之一公分的單位來微調鏡片的位置。
這聽起來就讓人失神。不過就是因為這樣,鏡片才能帶來那許多奇跡般的能力。
「可是,我的手還不能動。所以……」
妹妹子緩緩看向亞衣。
「黑野同學……拜托妳了。」
「——我?不、不可能的!」
亞衣慌忙地搖了搖頭。
「以百萬分之一為單位的微調……就算是我自己的眼鏡,我也辦不到啊。」
「……我知道這很困難。」
妹妹子以嚴肅的表情說道。
「可是,我們隻有這個方法。拜托妳,黑野同學。隻要我拿回我的力量,我什麼都願意做——以眼鏡使者之名。所以,請妳助我一臂之力。」
亞衣陷入沉默。
的確沒有其它方法了。既然如此——就隻能放手去做了。
亞衣甩開猶豫。
不要放棄。她們還沒有被逼到絕境,還有可以得救的方法。
而要得救的方法隻有一個,那就不需要迷惘了。
「我知道了……我試試看。」
下定決心的亞衣點了點頭,妹妹子也跟著點了點頭。
「謝謝妳。黑野同學的眼鏡在我懷裏,請先自己戴上……」
「好的。」
亞衣從妹妹子胸前的口袋拿出自己的眼鏡,交換眼鏡。
視野好幾個小時沒有這麼清明過。
亞衣立刻轉向妹妹子,立刻把眼鏡戴到她臉上。
亞衣把眼鏡調整到自己覺得適合的位置。
「……如何?」
亞衣問道。妹妹子搖了搖頭。
「不行嗎……」
可是亞衣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她並不覺得一開始就會成功。
「——那接下來要往哪邊移才好呢?上?下?還是旁邊?」
接下來就是考驗她和妹妹子的團隊精神。
怎麼可以輸。兩人要同心協力,一定要擊敗小阪。
麵對正想著這些事的亞衣,妹妹子微微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咦……?」
妹妹子意料外的反應讓亞衣啞口無言。
妹妹子很不好意思地說。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可是……平常不是妳自己在調整的嗎?」
「……是的,但那並不是我刻意調整的。我隻要自己戴上眼鏡、調整位置,那就自然會是最佳的位置。我覺得我大概是在無意識狀況下這麼做的。」
「怎麼會……意思是說我隻能憑感覺來囉?」
這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進行百萬分之一單位的位置調整。這等於是不帶指南針就來挑戰大海或沙漠。
妹妹子再次對呆住的亞衣搖了搖頭。
「不對,不可以用感覺,隨便調整是不能成功的。」
「那我該怎麼辦……」
「——妳還記得把眼鏡戴上是怎麼一回事嗎?」
「咦……」
「妳還記得嗎……黑野同學?」
妹妹子認真的話語。亞衣花了數秒才回想起她所說的意義。
記憶接連蘇醒,以前妹妹子在幫她清理眼鏡的時候所說過的話:
戴上眼鏡這件事,那就等於是——和眼鏡一同凝視世界。
接著。
「以正確的方法麵對眼鏡,和眼鏡一起麵對世界……」
亞衣低語。
這句話有何意義?她在心中不斷反芻,不斷回想。
所以……
「……我知道了。」
亞衣找到了。
這句話的真正意義。
●
小阪從離入口最近的眼鏡收納架後方開始確認。
他絕對不會讓她們逃走。他慎重地掃過每一個死角。
來到入口右側第十二排架子時,小阪揚起笑容。他看到一個人影了。
「我終於找到了……妳在這裏啊。」
那是坐在地板上的妹妹子。
「妳終於認命了嗎?還是因為兩隻手沒辦法用,所以站不起來啊?」
小阪暗自竊笑。
「…………………………」
妹妹子以無言回應。
小阪哼了一聲。
「黑野去哪裏了?她的腳不能動,一個人能跑到多遠的地——」
說到一半他才注意到……
亞衣就在那裏,在妹妹子的背後。
她從背後抱住妹妹子,所以看起來像是隻有一個人影。
接著亞衣把雙手朝妹妹子的臉、朝妹妹子的眼鏡伸去。
小阪不禁失笑。
「……妳們那是想怎樣?難不成妳們以為這種兩個人迭在一起的詭異姿勢就可以使用眼鏡了嗎?」
「不是以為可以用,是已經可以用了。」
妹妹子回話。
「——要不要試試看呢?」
「……………………」
妹妹子強悍的態度讓小阪瞇起雙眼。
她隻是在嚇唬我。如果真的可以用了,那她早就采取行動了。
而且她眼底也沒有蒼藍色的光芒。眼鏡的位置一定沒有調好。
這恐怕是在拖延時間,亞衣伸向眼鏡的手就是最好的證據。
她們現在也拚命在調整位置。
這樣的話……
「我不會給妳們這種時間。這就是最後了,我要一口氣硬化妳們……!」
說完後,小阪將力量集中至雙眼。
蒼藍色的光輝寄宿在美杜莎鏡上。
「——結束了。」
小阪吊起嘴角,雙眼大睜。
光芒亮起。
蒼藍色的閃光、美杜莎鏡所放出的光芒打向妹妹子和亞衣。
兩人的全身瞬間硬化。
雙手、雙腳、頭部、胴體,全部,妹妹子和亞衣化作石像。
除了一個地方之外。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阪突然像是發狂似地吼叫。
他按著臉。眼球彷佛被剜出的劇痛戚劃過雙眼。
「為什我的眼睛、為什麼我的眼睛會!?啊啊啊啊啊——」
「……我已經說過了。我的眼鏡可以用了。」
突然之間,正麵的石像發出聲音。
那是不該存在的聲音。是全身早該被硬化的深鏡妹妹子所發出來的聲音。
她的眼鏡的確已經可以用了。
妹妹子將眼鏡的鏡片部分切換成特殊的鏡麵狀態。
那是反彈美杜莎視線的鏡子,反彈《魔鏡》光線的鏡子。
這就像是希臘神話中,擊敗美杜莎的英雄.珀耳修斯所使用的鏡麵盾牌一般。
鏡片隻把擊中鏡片範圍的硬化光彈回小阪身上,所以妹妹子正確地瞄準了小阪的雙眼。
彈回去的硬化光直接打上美杜莎鏡,相互衝突的精靈力爆出火花。小阪的雙眼被電擊燒灼,雙眼也因彈回的硬化光而硬化。結果,美杜莎鏡的隱形眼鏡從小阪石化般的雙眼上脫落,妹妹子和亞衣因而得從美杜莎鏡的硬化中被解放。
「怎麼可能……為什麼妳們可以使用眼鏡!?」
「——因為我以正確的方式麵對眼鏡。」
亞衣靜靜地、淡淡地訴說。
「你明明就那麼喜歡眼鏡,可是為什麼不懂呢?你啊……之前都用眼鏡在看些什麼啊?」
她不會再說下去了,她絕對不會告訴這個男人。
要怎麼做才能以正確的方式去麵對眼鏡。
以正確的方式麵對眼鏡,那就是和眼鏡一起麵對世界。
也就是說,不能從正麵來和眼鏡相對。因為戴上眼鏡的時候,我們是從鏡片的內側向外看出去。
所以亞衣不是從正麵,而是繞到妹妹子後麵去調整眼鏡的位置。
讓妹妹子的眼睛和眼鏡得以看到自己的眼睛和眼鏡所見的世界。
讓她能看到同一個世界。
不是『用』眼鏡去看。
也不是『看』眼鏡。
而是『和』眼鏡一起看。
這才是正確的戴眼鏡方法。
「該……該死啊、去死啊啊啊啊啊——」
發出咆哮聲的小阪朝正麵衝了出去,朝向妹妹子和亞衣的聲音所傳來的方向。
他的視野已經完全被暗闇包圍,等於是毫無目的的橫衝猛撞。
妹妹子和亞衣往旁邊一閃,躲開小阪。
小阪就這麼撞上牆壁邊的眼鏡架。他一頭衝進無數的眼鏡中,驚人的聲音響起。被衝擊彈回的他在地上躺成大字,同一條軌道的架子開始傾斜。
不過小阪並沒有注意到,因為他的眼睛看不見。
接著……
巨大的架子倒向在地板上呻吟的小阪。
它輕而易舉地吞噬了小阪。
●
『眼鏡狩獵』的事件就此落幕。
妹妹子和亞衣雖然為了要怎麼從地板上散亂的眼鏡中找到製成隱形眼鏡的美杜莎鏡而煩惱,但路西亞和雷隨即帶著阿爾哈善的職員來到現場。
他們似乎一直待在這附近觀察情勢,準備上場幫忙。
「如果情況真的很糟,我們是有打算要出手幫忙的。」
順道一提,雷所說的『如果情況真的很糟』是指妹妹子和亞衣完全被硬化。他們一直在現場待機,等待危急時刻立刻出手壓製現場。
但不知道事情緣由的妹妹子則嘟起嘴唇。
「好過分喔,那時候真的很危險呢!」
有一隻手從後麵一把抓起妹妹子的頭。
「是我有幻聽嗎?醫療員叫妳一定要躺在床上休息,我還對妳做出了待機命令,但妳卻無視命令,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單獨行動。還希望如果事情不妙了,就要我來救妳……我是這麼聽到的嗎?」
感覺就像是被老虎鉗夾住一樣,頭發出嘰嘰嘰的聲音。
妹妹子的臉上瞬間浮現冷汗。她無法回頭,要是回過頭的話,她這次一定會被石化。
麵向前麵的妹妹子擠出聲音:
「並、並不是。路西亞姐姐,這是妳誤會了。」
「回去之後我有很多話要跟妳講,妳給我做好覺悟。我說過了,妹妹子,我——這次真的很生氣喔!」
「——!」
妹妹子瞬間僵住。路西亞放開她的頭。
「……不過,妳就先過去吧。」
路西亞輕輕推了推妹妹子的背。
把她往亞衣的方向推去。
接受阿爾哈善醫療人員診察的亞衣,注意到了妹妹子之後伸手製止了醫療人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頰上還貼著OK繃。
「妳不要緊吧,黑野同學……?」
「嗯,嘴唇有點破皮而已。隻有稍微的紅腫,不要緊的。」
「是嗎?太好了……」
麵對臉露微笑的亞衣,妹妹子發出了安心的歎息。
「…………………………」
接下來便是一陣沉默。
沉默過後,亞衣緩緩地開口說道:
「妳要……離開了嗎?」
「……是的。」
妹妹子點頭。別離的時刻來臨了。
其實,她們兩人早該在一周前就已經分別了。
雖然是以一種兩人都無法接受的形式,但她們確實分開。
這次也隻是一時回來救人而已。隻是個特例,等到事情結束事後處理完畢了,別離將會再次地到來。
「…………………………」
「…………………………」
兩人陷入沉默。
一個禮拜前沒辦法好好說再見,現在是重新來過的絕佳機會。
可是,她們之間有太多太多想說的、想表達的。
很抱歉給妳添麻煩了。
很抱歉把妳卷入。
很高興能遇見妳。
我很愉快。
打電話給我。
我不會忘記妳的。
不要走……
我們還能見到麵嗎?……
要是能把心情轉換成言語就好了,可是每一種心情都無法完美地化作字彙。
「吶,深鏡同學,握個手吧……」
「……好的。」
那至少,把所有的思慕傳達到這交迭的雙手上。
附上一句話。
「……拜拜,深鏡同學。」
「嗯,黑野同學也請保重——」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