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弦毫不介意地大口咬下三明治。
在兩人的一來一往中,微小的笑聲從一旁傳來。
「啊——,深鏡同學,妳終於笑了。」
子弦立刻注意到。
而亞衣也看過去。坐在一旁的妹妹子臉上帶笑。
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妹妹子就笑得更開懷,她看起來好快樂。
亞衣覺得她搞不太懂這個人。為什麼妹妹子這麼願意朝自己打開心扉?說真的,就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很冷淡的人,畢竟她可有著『冰鐵』的外號啊!
不過,妹妹子卻羞怯地開口問道:
「請、請問——黑野同學是自己做便當嗎……?」
一個擺明了硬是要和亞衣有所交流的安全問題。
對於妹妹子拚命嚐試的交流——
「就是啊,她很厲害呢。而且這個超好吃的~」
子弦則是比亞衣還早開口回應。她看向亞衣打開的便當盒。
「妳看,深鏡同學。那是黑野同學必殺的煎蛋喔!」
「別說得一副好像能殺人的樣子,這隻是單純的煎蛋而已。」
「可是我之前吃的時候超好吃的。」
「……謝謝妳的讚美。可是,我並沒有給妳,是妳自己偷吃的!」
真是的,亞衣低語後突然發現到。
妹妹子的雙眼正死死盯著煎蛋不放。
「……妳要吃嗎?」
「可以嗎!?」
妹妹子的表情瞬間亮起。
亞衣看向自己的便當盒。
色彩鮮明的黃色煎蛋有三塊。分妹妹子一塊也沒有關係。
沒差吧。這麼想的亞衣用筷子夾起煎蛋要分給妹妹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妹妹子居然已經閉上雙眼,朝亞衣張開嘴巴。
亞衣不懂妹妹子想做什麼。
亞衣僵在原地,而妹妹子則是把嘴巴張得更大。
子弦揚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看向妹妹子和亞衣兩人。
「深鏡同學真是個貪心鬼。」
「別說她是個貪心鬼啦!」
亞衣移動筷子,把煎蛋放到妹妹子的嘴裏。
煎蛋進到妹妹子嘴裏的那一瞬間,妹妹子閉上嘴巴,張開雙眼。
看見這一幕的亞衣突然發現一件事。
「……嗯唔……啊唔。好、好好吃喔!」
「很好,深鏡同學。要不要再來一塊呢?」
「妳給我閉嘴。比起這件事,深鏡同學……」
亞衣打斷子弦的嘲弄,俯視妹妹子的臉。
由於兩個人身高相去甚遠,所以亞衣可以直接看到妹妹子眼鏡鏡片後麵的雙眼。
「透過鏡片的話還看不出來……可是妳的眼睛真的好藍呢!」
啪噠。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周圍的騷動聲消失。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學生全部將視線集中在這裏。
妹妹子站起身。滿臉通紅的她用雙手按住鏡框。
「呃……」
亞衣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是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接著妹妹子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倏地把視線栘向一旁——
「………………妳好色。」
她丟出幾乎不可耳聞的甜美聲音,很不好意思地跑出食堂。
留在當地的隻有沉默。原本喧鬧的食堂像是幻覺一般,一片死寂。
呆在原地一會的亞衣倏地回過神。
「等一下、等一下啊,深鏡同學。」
亞衣難得一副慌忙的樣子,追著妹妹子跑出食堂。
數秒鍾之後……
食堂裏發出足以晃動建築物的驚愕叫聲。
●
妹妹子好像是對這雙藍眼睛戚到自卑,所以把這件事當成一個秘密。
她之所以會衝出食堂,似乎也是因為她覺得丟臉的樣子。
這是在那之後,奸不容易追上妹妹子的亞衣聽妹妹子說的。
隻要知道理由,就能理解妹妹子這麼做的原因。不過一切的問題都出在後來的騷動上。
『冰鐵女王
食堂甜甜蜜蜜妳好色事件』。從字麵上看起來就很猥褻的謠言瞬間傳遍高中部。當然,亞衣和妹妹子也成為班上同學八卦的話題。
下午的課和班會時間已經結束,現在是放學後的時間。
黑野亞衣所參加的社團是所謂的回家社。如果那天有打工的話,她會直接去打工;沒有打工的日子裏,她都會到禦園學院的圖書館裏慢慢逛,借書之後再回到宿舍。
今天她也一樣先去圖書館再回宿舍。由於中午的謠言已經在學校裏傳開,所以就算有人鬼鬼崇崇地偷看她,她還是毫不在意。去年一整年已經讓她習慣受人注目這種事了。
她在圖書館裏繞了一圈,沒找到特別想看的書。等到亞衣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高中部的學生宿舍共有四層樓。一樓是供大家休息的公眾空間,廚房和大浴場也在一樓,而二樓到四樓則是學生依學年分別入住的學生房。
打算走進玄關的亞衣突然抬頭仰望自己房間所在的三樓。
有幾個房間亮著燈。
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因為太陽已經下山,四周已被淡色的闇夜包圍。隻是——
「為什麼我房間會有燈光……」
她不記得她今天出門上學前有把燈打開。
學生房裏的采光相當充足,早上隻要把窗簾打開,自然的光線便會灑落整個房間。根本沒有開燈的必要。
亞衣加快腳步,走進宿舍裏。然後把學生證從放在製服內袋的證件夾裏拿出。
禦園學院的學生證是一張IC卡,上麵有登錄學生的個人情報。隻要存錢進去,就能拿卡在學校食堂、合作社和校內的超商裏買東西。此外,這張IC卡還兼具進入宿舍的許可證的功能,可以記錄外出和回宿舍的時間。
亞衣把學生證放到櫃台邊的卡片閱讀機上。液晶屏幕辨識出這是亞衣,記錄下她回到宿舍的時間。
她不坐電梯,而是從一旁的樓梯旁走上三樓,長長的走廊一直延伸到另外一端的牆壁。此時,有一個人影正從最裏麵,也就是亞衣房間的方向走過來。
「班長……」
「啊,黑野同學。歡迎回來——」
臉上揚起笑容的子弦舉起一隻手。她也和亞衣一樣,住在女生宿舍裏。
亞衣看向子弦背後、自己房間所在的方向。一陣突然湧上的不祥預戚讓亞衣開口問道:
「……那個,妳是不是進了我房間啊?」
「嗯,我有點事要辦。」
子弦非常幹脆,毫無歉意地說道。
「啊,可是,我事情已經辦完了,所以已經沒事了喔?」
「有沒有事不是妳來決定的。真是……妳擅自進我的房間做什麼?」
「幫別人搬家啊,新搬來宿舍的人。」
「搬來宿舍的人……到我的房間?」
也就是說,她將要有室友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那是我們這一個年級唯一一間單人房,隻有去年入住者裏成績最好的人才能住吧?」
得到此一榮冠的亞衣獲得了這個學年的使用權利。
「嗯。可是,那得建立在有空房的前提之下。基本上,宿舍裏的房間全都是雙人房。如果有新人來的話,妳也隻能接受啊。」
的確,她不能因為自己想獨占雙人房就拒絕別人搬進宿舍。可是就算如此——
「可是這樣也太突然了吧::」
「呃,她也是突然轉來的啊……」
子弦講話時,有一顆小小的頭從亞衣的房門邊探出來。
看到亞衣後,黑框眼鏡亮起。
「——黑野同學!」
她發出高興的叫聲,嬌小的身體急忙跑了過來。
她來到亞衣眼前後,抬頭仰望亞衣的臉,眼角微垂的大大雙眼帶著期待的眼神。
就像一隻小狗一樣。
「……呃,新搬進來的人是……」
「當然是深鏡同學啊。妳可要和她好好相處喔……我想應該沒問題吧?妳們兩個可是高中部公認地恩愛呢,對吧?可是……」
子弦忽然換了個表情。
她把手抵在嘴邊低聲說道:
「……不可以做色色的事喔?」
「妳現在是在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在全盤否定同班同學的常識和人格喔?」
亞衣歎了一口氣,看向站在一旁的妹妹子。
她還是抬頭看著自己。
「……那就……呃……多多指教囉,深鏡同學。」
「好的。今後請妳多多照顧,黑野同學。」
妹妹子伸出手。
亞衣緊緊握住她的手,小小的手感覺暖暖的。
看著這兩人的子弦滿足地點了點頭。
「那麼,深鏡同學。如果有什麼東西不夠的就跟我說喔!我就在同一層樓的三○五號室。絕大部分的東西宿舍都幫妳準備好了,如果要生理用品或是其它必需品的話,學院腹地裏有超商……」
「不急的話,明天再去買就好了。畢竟最近學校裏不太安寧……」
子弦和亞衣的表情僵住。
「——發生了什麼事嗎?」
過於沉靜的聲音讓亞衣和子弦不禁轉過頭看向說話的妹妹子。
「…………?」
兩人的視線讓妹妹子歪過頭。
她的臉上又出現了和先前一樣的表情。
是她們太多心了嗎?剛剛有那麼一瞬問,她們感受到妹妹子散發出宛若他人的氣息。
亞衣立刻重整心情,說出一句話:
「那個啊,深鏡同學。妳有沒有聽過……『眼鏡狩獵』?」
●
最近禦園學院裏出現了隻以女性為目標的襲擊事件。
『走在學校裏的女生突然被某個人襲擊,眼鏡也被搶走。』
攻擊戴著眼鏡的女生,這是『眼鏡狩獵【奪】』事件。
『眼鏡狩獵【奪】』事件發生的次數高達數十次,學院方麵也增派警力,為防止事件的發生費盡苦心。
不過,為什麼這個事件不叫做『眼鏡狩獵』,而叫做『眼鏡狩獵【奪】』呢?
這是因為女學生之間流傳著另一個事件的存在。
『走在學校裏的女生突然被某個人襲擊,被強迫戴上眼鏡的她會被那個人強暴。』
攻擊沒有戴眼鏡的女生,這被稱為是『眼鏡狩獵【戴】』。
事實上,學院方麵否認這個事件的存在。
所以學院並沒有向警察備案。要是把事情鬧大了,禦園學院的形象也會因此嚴重受創。
不過,最近學校裏的確有些女生開始請假。
學院方麵害怕『眼鏡狩獵【戴】』事件被掀出來,所以連『眼鏡狩獵【奪】』事件也沒有向警察備案。這樣的行為反而允許了『眼鏡狩獵【奪】』的發生。
而現狀是兩個事件的犯人都還沒有找到。
在這些風暴之中,大家在暗地裏開始揣測【奪】和【戴】兩個事件是同一個犯人所為。
那是因為——……
●
「聽說在『眼鏡狩獵【奪】』事件中從女生手上搶來的眼鏡會使用在『眼鏡狩獵【戴】』事件中。」
路西亞在移動中的車子裏念出手上數據所寫的內容。
窗外流逝的景色已經開始點上霓虹的光芒。
把資料看完一遍的路西亞把紙張全部收進公文包裏。
這個時候,在駕駛席上握著方向盤的雷開口說道:
「——所以呢?大姐妳怎麼看?」
「這個嘛……雖然這隻是我的推測,不過我並不覺得兩個『眼鏡狩獵』事件是同一個犯人幹的。」
路西亞開始說起自己的推測。
「可是這個『眼鏡狩獵【戴】』的事件裏有一個決定性的疑問點,裏麵少了一項情報。」
「一項情報?那是什麼啊?」
「犯人的長相。」
雷覆述了路西亞的問題。路西亞則提出了回答。
「首先是『眼鏡狩獵【奪】』的搶劫事件。根據被害人的說法,犯人使用的手段幾乎完全相同,犯人同時突然從被害者的背後把眼鏡搶走。突如其來的事態不隻會讓被害者陷入恐慌,而且眼鏡被拿走之後視力也會變差。大家所描述的犯人長相會不盡相同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從『眼鏡狩獵【戴】』這個事件來看的話,我就是沒辦法接受完全沒有提到犯人長相一事。」
「是嗎?如果【戴】和【奪】一樣,是從後麵來的話,那受害者也很難去確認犯人的長相啊?」
「你仔細想想【戴】這個事件的性質。犯人不隻是強暴被害者,他是讓受害者戴上眼鏡之後才強暴她的喔?」
基本上,這個『眼鏡狩獵【戴】』的事件是非常難以付諸實行的。
就常識來看,走在後麵的人不太可能為前麵的人從背後戴上眼鏡。
如果是這樣的話,犯人一定是在攻擊被害者之後才幫她們戴上眼鏡。隻是被攻擊的被害者一定會抵抗。要給被害者戴上眼鏡會變得更加困難。
「那可能因為犯人用電擊棒奪走被害者的意識和活動自由後,才給她們戴上眼鏡的吧?」
「我想八成是吧。不過,這樣犯人有必要特別繞到後麵去進行攻擊嗎?他可是個會幫被害者戴上眼鏡的犯人喔,那麼他應該會從正麵去進行攻擊才對,這樣他在強暴被害者時才能看到被害者戴著自己喜歡的眼鏡啊!」
「可是被害者也有可能因為電擊棒昏過去啊?」
雷提出其它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犯人給被害者戴上的眼鏡度數不合,被害者的眼前就會變得一片模糊。這樣是很難看到犯人長什麼樣子的吧。」
「是啊。可是他可是個會幫被害者戴上眼鏡的超級變態啊!閉上雙眼的被害者會讓他感到滿足嗎?人的臉在眼睛張開和閉上時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喔!戴上眼鏡後更是如此。當然,犯人應該會很想看到這一幕,所以被害者應該是維持著意識清醒的狀態。這樣的想法比較合理巴?一吧?」
路西亞說道。
「就算鏡片的度數不合,但眼鏡畢竟不是隱形眼鏡。即使不能自由移動身體,隻要把視線往上調,就能從鏡片上方看到對方。被強暴的時候,眼鏡也有可能會隨之滑落吧?」
「意思是說被害者很有可能看到犯人的臉囉?」
雷靜靜地低語。
「可是,這麼一來的話……」
「沒錯,沒有任何謠言提到犯人長相一事是非常奇怪的。」
就算犯人戴了麵罩,但這麼明顯的特征不可能不流出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