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原櫻在校門口定定地站住,來往的學生無不奇怪地看上兩眼。早上出發得比平時還早二十分鍾,就是為了躲開一開始的人潮,到校門口時還沒有什麼人。但在鹿原櫻站了十分鍾後,校門口的學生就多了起來,偶爾還有一兩個老師經過。
鹿原櫻還在與她內心的黑暗麵戰鬥,在痛苦的泥潭裏越陷越深,無法自拔。有的人麵對壓力時會把它立即釋放出去,有些人非常的易怒,他們無法把壓力暫時存儲起來,隻有馬上就放出來。而有些人就能儲存壓力,直到適當的時候才釋放出來,比如去唱卡拉OK,去蹦極,去旅遊。更多人是選擇了後者,這也更符合這個社會,把壓力對人釋放,隻會造成傷害。
鹿原櫻雖然儲存了壓力,卻沒有把它放出,一直存著,越存越多,直到爆發。有些人也是這樣,加班、超長時間的工作、休息時間太少,他們沒有得到釋放壓力的機會,就會變得暴躁易怒,什麼時候就會爆發出來,但是他們隻是發發怒就沒事了,因為積累壓力的時間還很短,最多也不過是幾個月,而鹿原櫻可是積累了好幾年的壓力。她的情緒突然爆炸,負麵力量瞬間占據了她的大腦,思考能力都暫時失掉了,整個人都失去了行動力,停在了原地。
而此刻駐足於少女背後的少年卻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或者說察覺到了卻沒有在意。中昱完全能“看到”少女身上的“黑暗”,他身上也有這種東西,是常年的等待死亡和沒有停息地訓練所積累下的,但他通過長達數年的冥想將這種負麵的精神力轉化為了動力。可以想象,這是多麼困難的事,因為人就是這樣一種向往正麵能量的生物,不可能靠負麵力量正常活著,那樣子的都變成了罪犯,而且是窮凶極惡的那種。但是中昱做到了,而且掌控住了自己的理性。因為他從一開始就和普通人不一樣,他是經曆過“殺手訓練”的人,失憶幫助了他做到這一點。如果不是一個人生活,如果還有別人在教導他,如果他不是隻相信自己,他是做不到的。
但是他這種以黑暗為了精神食糧的方法也是有缺陷的,並不是萬能的。那天知道自己受到輻射影響,身體產生了變化,就有點失去了冷靜,那就是沒能控製住內心的黑暗麵的後果。不過睡一覺就好了,中昱也相信,隨著他的成長,終有一天他能把這個方法完善。
對中昱來說,他的過去並不值得緬懷。無論過去受過什麼樣的傷,遭遇過什麼樣的挫折,他都不會再回頭看它。既然還活著,那些就不值得一顧。比起回顧過去,還是時刻關注當下這點更重要。他的視線不能模糊,他的意誌不能動搖,隻有看著眼前,才能看住自己的命。活著的時候,當然還是性命第一重要。
現在的中昱就在關注眼前的事。雖然他知道麵前的這個人質停下的原因,但他並不打算幫她。因為他並不知道怎麼幫助別人控製內心的黑暗麵,他能處理好自己的情況,卻不能對他人的情況也那麼地了解。他現在隻能看著她掙紮,默默地等著她恢複。
他不想叫醒她,不是考慮到可能會傷害到她,而是覺得就算一整天都站在校門口也沒有關係。反正殺手隨時會來,天天站在校門口反而容易應對一點。大庭廣眾之下殺人,這一點是禁忌,殺人當然是越隱蔽越好。中昱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覺得“殺手”們也是這麼想的。公開殺人影響太大了,幾乎是與政府與社會對抗,一個人兩個人乃至一個組織都是無法與一整個國家抗衡的。在學校門口殺死學生,想想就知道有多麼惡劣,絕對能成為發動整個國家力量的消息。所以學生的身份對中昱來說還是一個保護傘,隻要他在學校附近,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兩個人默默無語地站在校門口,女的低頭在前,男的垂手在後。男的雖然很“冷”,但長得的確不賴,女的雖看不清臉,但從打扮和氣質上看也絕對不醜。這樣兩個人以這樣的姿態在校門口靜靜地“對峙”,怎麼看都像是情侶間在鬧矛盾。而在他們站在校門口的這段時間裏,所有經過的學生心裏都燃起了一股中學生的八卦之火。“哇噻,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好想知道!”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
在鹿原櫻處理自身心理問題的時候,她又多了一段“未知身份的美少女和鹿原櫻帥氣的表兄之間不能不說的故事”的傳言。而且還有照片為證,各個角度,前後左右,來自未知數目的各個知情人。學生們仍在不斷地從他們身邊經過,拍照的聲音和閃光也不斷地亮起。
受到了這麼大的關注,中昱還是沒有叫醒鹿原櫻。上課時間將近,中昱還是由她站著。在中昱的優先事項裏,“上課”還排在“上廁所”之後。雖然上學“很有趣”,卻不是“必要”的。
他們兩人就這麼站著,校門口的學生也在漸漸地稀少起來,保安也時不時地看向這對“矛盾嚴重”的小情侶。中昱都不為所動,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嗯?這不是相馬同學嗎?怎麼在這裏站著?啊,還有櫻同學。你們都怎麼啦?快要上課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