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就在頭頂上,汗水出不來的悶熱感跟睡眠不足與整夜空調的低溫設定成正比例一樣的在身體中散布著。搖搖晃晃的走出辦公樓後,麵對著突然開闊起來的視野,文景恩感覺腳下的台階的線條開始扭曲。一步一步的緩慢走下去,好不容易掙紮著來到廣場邊養著廣場肥鴿子的樹陰下,他脫力的蹲了下來。
一定會有誰看見自己而擔心的走過來吧!文景恩空虛的想著,自己不會記得今天以外的別人,別人又能否不忘記每天都一樣的自己呢?
人影果然來了,滿是幹泥土印記的綠色膠鞋的主人,怎麼想都隻能是照看這個鴿棚的人,似乎還兼學校的花匠的樣子,不過與往常的每一天一樣,今天第一次遇到的人,自己依舊不知道對方是誰。
隻是抬頭都覺得眩目,文景恩捂住了頭,靠手支撐並用指尖遮擋過強的光線,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果然,應該是花匠。
似乎不能說話的花匠用粗糙的雙手比劃了幾下後,見沒反應就不由分說的把蹲在攝氏39度天氣下的廣場上的文景恩抓了起來,無視他的反抗,執拗的把他拖到了最近的教學樓的教師休息室裏。
“今天下午沒有課。”
一邊喝著水一邊盯著花匠看,盡管記不起來除了今天以外的人的事情,不過看樣子,這個花匠應該是認識自己的人。而且花匠對自己異常的表現也很沒顯露出驚訝,看來也是自己病情的知情者。
“人類相關記憶缺陷症”,雖然這並不是一個正規的病症名稱,不過卻能很好的對文景恩的病情下定義。很小的時候,文景恩的父母首先發現了他的病情,發現了一個每過一天就會把過去的“人”相關的事情忘得一點不剩的文景恩。正如人類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一樣,人類有時候對自己,也相當的無可奈何。
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適應,不僅是文景恩自己,就連身邊的人也都適應了。每天的文景恩依舊,每天文景恩眼裏的事物也依舊,隻是,在他的眼裏,每天所遇到的人,都是第一次遇見的新麵孔。
比劃著什麼的花匠讓文景恩皺起了眉頭,失眠和身體不適所引起的頭痛讓他感覺非常不好。沒耐性再去探究花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抬起手臂想要看看手腕上的表來確定時間的時候,卻發現那塊一直跟隨著自己的手表並沒有在自己所熟悉的位置。
不過此時的文景恩已經失去了考慮一切事情的心情,他決定到實驗室去吹空調睡覺。最後走出門前,文景恩還是禮貌性的跟花匠說自己要去實驗室,花匠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靜靜的看著文景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