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和死神麵對麵的感覺嗎?
你知道被拋棄在萬丈深淵裏極端絕望的痛苦嗎?
你知道想死又不能死的無助嗎?
韓秋知道。
此時的他如同被束縛在一口直徑不過半米的深井當中,渾身被冰涼光滑的石壁困住動彈不得,喉嚨鼻腔似乎都像被一個無形的氣團堵住,同時一股劇痛在全身蔓延著。
明明有意識,卻又完全無法向外界呐喊,隻能獨自承受這猶如十八層地獄般的痛苦。
而在他的耳畔,則清晰的傳來一陣陣哭喊聲。
“醫生,求求你再想辦法救救我兒子吧,我給您跪下了!”
這哭喊聲,哪怕是當事人韓秋,甚至都禁不住為之動容。
隻可惜,困獸般的他已無法做出任何舉動表達自己的想法。
外界。
一間明亮房間內。
靜謐的夏風透過打開的窗子,輕輕吹拂著潔白的紗質窗簾,籠罩房間的燦爛陽光仿佛也宣示著,這應是一個生機勃勃的季節。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房間門房上“重症病房”幾個鮮紅的字跡。
一位留著短發麵容憔悴的中年婦女,此刻正跪在幾名身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身前,歇斯底裏哀嚎著,“他才二十歲啊!求求你們再救救他啊!”
不過麵對眼前這位婦女的哭號,一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卻是一臉的無奈和惋惜,和旁邊一名護士連忙攙扶起這位母親,搖頭歎息道,“我們已經盡最大努力了,但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人為能掌控的,還請您節哀順變。”
身為腫瘤醫院的主治醫師,對於這樣的場景他們幾乎已經司空見慣。
除了努力治療,他們所能做的,也隻能是不斷安慰病人家屬,讓其做好接受現實的心理準備。
躺在旁邊病**上被幾位醫生宣判了死刑的,正是被困在萬丈深淵中的韓秋。
三天前開始,這個身患腸癌症晚期的年輕人就開始出現昏迷症狀,生命體征迅速減弱,直到今天,徹底進入重度昏迷狀態。
經曆過各種放療化療和切除手術,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年輕人該有的氣色,而裸露在毛毯外的幹瘦胳膊上,兩根輸液管還靜靜輸送著營養物質。
…
“…我不想死…”
似乎是被母親的哭聲所震顫,已經近乎放棄掙紮的韓秋再次努力嚐試從這深淵中尋找一絲離開的機會。
“病人這麼拖著,也是在承受痛苦,還是停止治療吧,不然也隻會加重你們的負擔。”
隨後,一名年輕女護士壓低的勸說聲音傳來。
在醫生們看來,對於這樣已經失去意識隨時可能失去生命的癌症晚期病人,繼續依靠昂貴的營養物質苟延殘喘,隻會是無用的燒錢之舉,加重活著的人負擔。
而停止一切治療,停止營養液,說白了就是讓病人自生自滅靜靜等死。
即便害怕死亡,但對於這樣的建議,韓秋並沒有任何不滿,甚至有些欣慰,起碼自己不會再拖累母親,讓她去為自己承擔更高的醫療費壓力。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勸說自己母親接受這個選擇。
“再讓我看一眼…就一眼…”
一邊極力在內心呐喊著,韓秋拚盡全力想要睜開眼睛,哪怕再多看母親一眼,也會讓遺憾少一分。
終於…
原本漆黑無比的世界仿佛也被韓秋的堅持所感化,緩緩撕開一條細縫,一陣刺眼的金色光芒迅疾沿著細縫照射了進來。
“這是陽光嗎?”
韓秋從沒想到,能看到一絲陽光也會令自己如此幸福興奮。
“唔…”
然而,就在視線剛剛接觸到這線刺眼光亮的時候,韓秋腦袋似乎像被子彈擊中一樣,隻覺得自己的思維突然間被什麼東西緊緊束縛,然後被拖曳著朝深淵飛速**下去。
“難道…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剛剛隻不過是回光返照,自己…真的要和這個世界告別了?!”
迅疾,一陣劇烈的恐懼感在韓秋內心突然升騰起來,夾雜著無數的遺憾與悲哀。
就在韓秋思維被某種力量束縛著飛速下墜之際,一陣聲音再度在黑暗中響起
那是來自母親的堅定而又滄桑的喊聲
“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隻要我兒子還有一口氣在,我死也不放棄!…”
“媽——”
哪怕無法掌控自己的軀體,韓秋也覺察到兩股熱淚聚集在眼眶中,隻能對著無盡的黑暗無聲哭號。
…
不知道在黑暗中**了多久,就在韓秋打算放棄掙紮,徹底聽從命運安排的時候,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茫茫黑幕之中,隻見一團拖曳著長長尾巴形如彗星的白色雲團憑空出現,似乎在朝著一個方向遊動。
在這個雲團的前方,是一個通體熾紅遍布熔漿的巨大紅色球體,如同被遮去焰火的太陽,靜靜懸浮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