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烘烤著這個鋼筋和水泥築造的城市,城市的道路仿佛在編織著一個巨大的蛛網,誰是那躍躍欲試的掠食者,誰是那掙紮求生的獵物,在這個物競天擇的世界裏,食物鏈中每個人都努力的扮演著屬於自己的角色,每個人都渴望能夠成為登上這個金字塔最頂端掠食者。
一輛印著紅茶廣告的中巴,隨著車流緩緩前行著,已經過了上班的高峰期,車裏的人並不多……
沈毅文坐在第二排靠窗戶的位置,此時雖然是炎炎夏日,但是他還是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白色襯衣打底,一條藍色條紋領帶,蹭光發亮的皮鞋,一頭長發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肩上掛著一個棕色的公文包,一幅剛剛出道的菜鳥業務員形象。
此刻他正沒精打采的看著車窗外那穿梭變幻的景色,就像是在看一部上演人間百態的電影,有人在為自己的人生打拚,有人迷失在十字路口,有人彷徨,也有人躊躇滿誌……
大學畢業已經兩個月,在這個城市苦苦掙紮的他終於應聘上一份業務員的工作,雖然這份微薄的收入僅夠他維持日常所需的開銷,但是他樂觀的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一次他是要獨自前往處理就業以來的第一份單子,如果能夠順利的談成,不但能夠在公司中站穩腳跟,證明自己的能力,而且到了月底將會有一份不錯的抽成劃入他的賬戶。想到這他心滿意足的將單肩背包抱在懷裏,將目光再次投向玻璃上。
當初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城市讀書,並且留在這個城市工作,一方麵是不願意回到肮髒而冰冷的家,見到那個一醉酒就變得暴虐的父親;另一方麵他想找到十多年前因為無法忍受父親虐待而離家出走的母親,有人曾今在這個城市見過她。
對於母親的記憶他已經十分蒼白了,除了錢包裏那張泛黃的照片,似乎沒有留下太多的回憶。照片上的她,正是青春花季,模樣嬌媚,一點也不想是農村長大的女孩,大概自己像她比較多點吧!沈毅文輕撫了自己筆挺的鼻梁,單薄的嘴唇,一臉秀氣的模樣,嘴角不自覺的露出淡淡的苦澀。
母親離家出走後,年幼的自己成了父親唯一發泄的對象,從小他在這種不安和恐懼中長大,每天醒來唯一的希望是希望母親能將他帶走,可是他的祈禱從沒有實現過,母親再也沒有回來過,就像不曾有這個人一樣。
更大些的時候,他開始怨恨這個女人,這個無情拋棄了自己兒子的女人。他發誓一定要找到這個女人,問問她到底還記不記得還有過自己這個兒子。
但是現在他隻是單純想看看她現在是什麼樣子了,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然後靜靜的離開。
父親……在他的印象中就是怪獸,是暴君,是獨裁者……其實當他沒有醉酒的時候,還是不錯的,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秉性,平日裏對沈毅文很是寵溺,可以說是有求必應,而這份體貼和關懷總是在不經意間化解了少年的仇恨和暴怒,從而甘願接受著父親的無理和暴行。
這些年父親漸漸老去,當初矯健的身體變得佝僂,烏黑的頭發變得花白,人也越發的沉默了,大概他也意識到孩子已經長大,他也將像他母親一樣離開自己,每次沈毅文回去過年,固然是滿懷欣喜的張羅一切,可是更多的是唉聲歎氣的喝著悶酒。
想到這沈毅文的眼睛感到幾分生澀,自己該回去看看自己的老父親了,不管他以前如何,他總歸是自己的父親,養育了自己這麼多年,供自己上了大學,自己又何必執著過去的種種呢,現在他隻是一個孤苦的老人。
這種思想的變遷,大概是因為自己逐漸開始成熟懂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