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布雷霍斯族的船隻終於抵達空木島外圍。
所有的人按計劃有條不紊地登上由十五條漁船、貨船及客船拚湊成的船隊。
當船隊載著滿山滿海的人啟航時,我的心被揪得緊緊的。
在敵軍攻來之際放棄抵抗,全麵撤離,實際是兵家大忌,有著巨大的風險。
但此時不走,後麵就隻怕再沒機會了。
鹿葵也並不願發起正麵抵抗。
眼下並非是兩軍交戰,瑪渡渡族所追求的,是生存和生活,並非戰鬥的勝利。
隻要傷亡過大,對瑪渡渡人來說,雖勝猶敗。
然而船隊未行駛多久,就聽見後方傳來密集的馬達聲。
我轉身望去,不由臉色大變。
幾十艘快艇源源不斷地由空木湖南麵駛來,行進間齊整有序,速度卻快如怒馬奔雷,氣勢洶湧至極。
快艇很快追了上來,頃刻間完成了對船隊的包抄,在前方水域不斷交梭逡巡,拖曳出白亮亮的浪花水沫,阻停了所有船隻的行進。
每艘快艇的艇首都架設有一挺重機槍。
我與鹿葵麵麵相覷,難道鐵巴戰線真要與瑪渡渡族來個玉石俱焚。
鐵巴戰線若孤注一擲,固然能夠重創瑪渡渡族,但殺敵一千,自傷八百,他們亦不會好過。更莫說屠族之仇一經結下,以瑪渡渡族鬼神難測的巫術,雷卡多下半輩子別再想要安生。
一艘快艇排眾而出,艇上的喇叭裏傳出一個操用瑪渡渡語的熟悉聲音:“留下仙藤,雷卡多總督就會放你們離開。”
竟是雁音!
我霎時明白過來。
原來是他在從中搞鬼!
雁音竟然投向雷卡多,不光如此,他定然還向雷卡多假傳情報,說仙藤會被瑪渡渡人帶走,以逼雷卡多與瑪渡渡人拚個你死我活。
難怪鐵巴戰線的攻擊會如此喪心病狂!
我隻覺怒火中燒。
此人隻為發泄自己心中的怨恨,竟不惜葬送這麼多條無辜的人命。
真是卑劣自私!
身旁的鹿葵顯也聽出雁音的聲音,悟通了前後關節,狠狠一跺腳道:“阿雅達女神會對這背信棄義之徒施以神罰的!”
旋即,歎了一口氣,轉首對站在我們身後的櫚輕露說道:“露姨,與鐵巴戰線相勾結,對聖犬實施盜竊的,恐怕不是你,而是雁音吧!”
櫚輕露麵色微變,旋而沉沉一歎,閉上了雙眼,默然不語。
我道:“現在又當如何?”
鹿葵慘然一笑道:“還有什麼辦法?要麼就束手就擒,要麼就拚死一搏。”
岸邊也有了動靜,傳來零星的槍聲。
花铩在一旁道:“岸上無須顧忌,布置的防線足可堅持好一陣。”
千岫道:“隻要能盡快衝破水上封鎖,到達湖口,敵人就不好再對我們展開攻擊。”
花铩冷然道:“隻要我們脫離空木湖,鵠翎太巫便可施術封鎖空木湖,到時夠鐵巴戰線喝一壺的。”
聽花铩這麼一說,我醒覺到隻怕雁音將鵠翎太巫有辦法封鎖空木島一事也告訴了雷卡多。
雷卡多顯已意識到,隻要未將瑪渡渡人留下,他就將會徹頭徹尾地失敗。
鹿葵揚手空中,狠狠斬下。
花铩大喝道:“所有人戰鬥準備!”
他聲音極為洪量,竟壓過了馬達與浪花聲,沿著湖麵傳揚開去。
各條船上的巫師們握緊了藤杖,鋒衛們則引弓搭箭,瞄準了前方。
我心頭卻一團亂麻,不忍正視即將發生的浴血戰鬥。
雙方人馬對峙著,各自未敢輕動。
雁音的聲音又響起道:“雷卡多總督承諾,隻請太巫女、太巫丞、太樞令留下,以處理空木島上的移交問題。其餘人等隻要放下武器,接受檢查,均可先行離開。這是難能可貴的兩全之策,還望大家能夠體會總督的苦心,勿要頑固抵抗,徒送性命。”
沒有一個瑪渡渡人對他的話作出反應,倒是有不少人終於辨出是他的聲音,紛紛憤而喝罵。
鹿葵雕塑般凝立著,一手執匕,一手緊攥成拳,神色沉重,眸色陰晴不定,顯然內心正劇烈掙紮著。
突地,兩艘快艇脫群而出。
兩艇甲板上滿站荷槍實彈,頭戴防毒麵具、身穿防化服的士兵,艇首的重機槍槍口高高昂起,向離得最近的一條雷布雷霍斯族客船馳去。
雁音配合著喊道:“放下武器、不要反抗,接受檢查後便可離開。”
守在客船甲板與舷側的巫師和鋒衛非但未放下手中武器,藤杖與弓箭反倒抬得更高。
鹿葵嬌軀微顫著,慢慢再次將手抬起。
快艇與客船越來越近,戰鬥一觸即發。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