叉平市連續下了兩天的雨,這雨還不小,據說城市有幾個地勢偏低的地方雨水已經積了半米多深,不少車輛都被淹了。新聞中還報道過在某小區門口,幾個外國友人因為沒見過水淹城市的壯觀景象,脫光了衣服穿著短褲在這雨水中遊泳。漸漸得也有不少懂事的小青年加入了在大馬路上遊泳的隊伍,反正車是跑不動了,交通早就癱瘓,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找點樂子。
隨著雨水越下越大,護城河裏的水位高於了堤壩的防線,漫了出來,河裏的魚蝦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在大馬路上遊動。熱心的市民們為了避免它們阻礙到正常的交通,(地鐵都被淹了,還哪有什麼交通。)組織起來大大小小的捕撈團隊,大部分人是靠雙手摸魚,有些人比較聰明,就將自己家裏洗菜用的簍子拿出來,這東西撈魚簡直就是神器。
市民們忙得熱火朝天,不但為了城市交通做了貢獻,還為自己晚上的餐桌做了更大的貢獻。
叉平市解放路有一家全國不知名的精神病院,裏麵住了能有十幾號各種情況的病人,其實都是精神病,簡稱就是瘋子。精神病院隻有兩層樓,一層是供病人活動和治療的區域,此時已經被淹了半米多深的雨水,二樓大部分都是病房,為了避免病人跑出去破壞和諧社會,所以醫院外麵有三米多高的圍牆,簡直就是個監獄。
此時醫院的醫生護士齊出動,一起抗洪救災,甚至還動用了三個大型水泵向外抽水,而在二樓的病人們,皆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病人排著隊想下去遊泳,摸魚,有些還準備好了泳圈,和摸魚用的蚊帳,卻被護士長攔了下來,她一聲令下,所有的病人全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由二樓的控製中心將所有的房門鎖上。
沈忘風本想著下樓去遊兩圈,結果他又被關進了自己那七八平米的小屋裏,暗罵著醫院不人道,憑什麼病人就沒權利出去玩,無奈他隻好打開電腦,消磨時間。
沈忘風小屋的地麵上,隨處可見喝廢的啤酒和飲料瓶子,還有那不知是何時吃剩下的盒飯,已經發黴。
牆角堆放著他幾個月積攢下來的襪子和衣服,散發出難聞的味道,牆壁上貼著各種膚色和種族的泳裝美女海報。
屋子的角落,擺了一張矮小的鐵架單人床,原本應該是純白色的床單已經暗黃,中間的位置甚至發黑,一張破爛不堪的被子就這麼被堆放在床邊,已經看不出形狀。
幾頭蒼蠅在發黴變黑的盒飯上飛來飛去,它們震動的雙翼將腐朽難聞的味道蕩了出來,沈忘風聞到後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該死,少補了個法拉利!”沈忘風手指如同抽風般敲打著鍵盤,另一隻手裏的鼠標滑動快如靈蛇,嘴邊叼著的一支香煙已經燒到了煙屁股,他還是一口一口地嘬著,直到那火星燙到了嘴唇,他才將半截煙頭吐到一旁的水杯裏,煙頭落入水中飄起一縷縷白煙,接著就熄滅了,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漂來蕩去。沈忘風的眼睛卻沒有離開電腦屏幕分毫,他是那麼認真,那麼全神貫注。
“艸輸了,真倒黴,遇到這麼傻叉的隊友!”沈忘風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向下灌,完全沒有注意水杯裏麵漂浮著的煙頭,也被他灌進了肚子裏。
水的味道有些異常,可他絲毫不在意,拿起打火機又點了支香煙,放在嘴邊大口大口吸著,白色的煙霧一股一股被吐了出來,空氣變得更加渾濁。
窗外朦朧的月光穿過樹蔭灑了進來,穿過整間屋子。牆上掛鍾顯示的時間是淩晨三點,不知不覺中沈忘風已經玩了十幾個小時,此時他的精神有些萎靡,手指敲打鍵盤的動作也變得遲緩。他的視線越發模糊,再也看不清鼠標的位置,終於身子一軟,撲通一聲,趴倒在電腦桌前。
沈忘風就這麼趴在電腦桌子上進入了夢鄉,在夢中的他走在一個漆黑的世界裏,這裏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引力。
沈忘風有時是直立著行走,有的時候是倒立著行走,他努力掙紮著,想要停下腳步,可身體完全不受大腦控製。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來到這裏?”
在沈忘風的正前方,赫然出現了八隻眼睛,在漆黑的世界裏,發散出可怕的血紅色光芒,如同野獸在緊盯著獵物一般。沈忘風在心裏狂叫,他拚了命地阻止自己走向這恐怖的眼睛,不斷地掙紮。
沈忘風從噩夢中驚醒,身上爬滿了豆大的汗珠,他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大口喘著粗氣。
大概是從一個月前,沈忘風開始做這個可怕的夢,那可怖的血紅色眼睛,隨著他做夢的次數增加,每次出現的距離也會更近,沈忘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血紅色眼睛的主人,或許那時他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看來我的病越來越嚴重了。”沈忘風猛地站起身,來到他那狹小的浴室中,用淋浴的噴頭衝洗著已經發臭的身軀,和那頭糟亂不堪的頭發,任憑水衝刷在他的臉上,流入肮髒的下水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