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領巾精神
年紀很小很小的時候,大家都以為自己會成為偉大的好人。後來,大家都成了碌碌無為的人。最後,全是死人。
那天,鵝毛大雪紛紛揚揚整日不停,天地都變成混沌的深白色。黃豆看見路邊一個戴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對個老太太說:“奶奶,我是實驗小學二年一班的,你一定要記住,剛才是我扶你過馬路的!”
老太太暈頭轉向,在冰天雪地瑟瑟發抖。
他笑了,自己小時候也做過這類事。老師將“好人好事”作為假期作業布置下來,要求必須完成。可是怎樣證明做過呢,當然是有請當事人寫感謝信或者現場證明。
多麼愚蠢的鬧劇。
黃豆一步三回頭地關注一老一小的兩個人,的確雙方都為難。莫非為件小事當場寫封感謝信或者親自造訪學校。現在生活節奏快了,老年人也沒閑心。
社會一直在進步,人際關係越來越複雜,仇恨殺戮不再是遙遠的名詞,隻有紅領巾永遠鮮豔——雖然號稱烈士鮮血染紅了它,不過如今工業染製的紅色,絕對比血液鮮亮持久。
血的顏色並不正,有時候暗紅,有時候暗黑,還有時候黃褐——總是很臭。
黃豆十分討厭血。
到達約定地點後,紅豆冷冷抱怨:“你遲到!袋子呢?”
黃豆不敢怠慢,立刻將一個折疊的紅藍塑料編織袋展開,扯大開口恭請紅豆使用。
紅豆嫌惡地瞥了他一眼,“傻站著做什麼,還想整個塞呀,快點拿刀把四肢砍了。”
“砍了會滲血,直接裝吧,個頭不大塞得下。”
“不行。”紅豆看他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自己摸出把異常鋒利到切骨刀,毫不費力地將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屍右小臂砍下,“客戶要求留證據讓人知道她被幹掉,整個扔又變失蹤,信譽全毀了。”
“刀功不賴,真羨慕你。”黃豆看看紅豆的粗臂膀,再瞄瞄自己的細胳膊,傷心。
“少說沒用的!告訴你,這次客戶再敢賴賬必須殺掉!已經三個月沒付房租,你想流落街頭嗎?現在是冬天!”
黃豆盡量避開視線。其實在零下二十幾度砍開一具死了半個多小時的屍體,出血並不多,不但達不到最讓黃豆害怕的人血噴泉,蔓延流淌都十分局限。
紅豆操作著善後,不停抱怨:“來太晚了。如果不是這地方人少,被看見了,還得多殺人。又沒錢賺!我好幾個月沒吃過青菜了,整天不是掛麵就是南方晚稻煮的砂子粥,連本地大米都吃不起……”
黃豆一直端著那口袋,手指已經麻木了,凍得像胡蘿卜。
“上回的老太太,說好給兩千,結果你可憐她,一毛都沒要。轉頭她兒子把她掐死了,錢都沒處用去。就你善心,就你是好人——拿著。”
女屍的手指塗成明豔的寶藍色,和青紫的膚色十分相稱,搭在黃豆紅紅的手上,有點風雪共患難的淒涼美感。
可是黃豆不知道從哪接手。
“沒戴手套。”
“廢物!”紅豆咒罵一句,像去收攤的菜市場揀爛土豆一樣,毫無憐惜地將斷臂丟進麻袋。“你有什麼用!砍人不肯,處理屍體嫌髒,收錢總收不到。告訴你,明天再不買肉孝敬老子,把你切成一片一片涮人肉火鍋。”
“肯定有錢收。”黃豆信心十足,手上賣力地轉換袋子角度方便紅豆裝屍體。可他隻是扒下女屍的衣服扔進袋子。
“這女人不搬了,帶根胳膊足夠交差。回家吃飯!”
黃豆合起袋子,卷裹起來套上一層黑色塑料袋,凍的紅撲撲的臉蛋笑容洋溢:“今天去飯店吃吧,拿到錢了。下一份工作的定金,夠吃一頓大的——我找到新的合作者,他專門攬生意、收錢。”
紅豆不信任地白眼相加,不知道黃豆找來什麼怪人,是不是可靠。他必須親自考察,在不久的將來。眼下,他更為了即將到來的大餐興奮非常。
黃豆招募的新成員代號“川流不息”,是一名神秘的軟件高手。可以憑借自己編製的軟件在互聯網海量搜索各種信息。
有人要收買人命,有錢沒門路,他便會通過黑客手段主動搭訕:“這位有緣人,需要特殊服務嗎?”
確定任務目標後開始討價還價。軟件高手自然對數字敏感,五百以下的小活堅決不接。他曾經通過短信對黃豆抱怨:“不要臉的人太多了,我查他賬戶,幾萬活期,居然想用兩百塊買自己剛出生女兒一條命!想要兒子離婚再生唄。”
黃豆問:“有詳細信息沒?這種人渣我免費殺了他。”
紅豆拿到目標檔案後劈頭蓋臉對黃豆一頓痛罵:“你有病,跟錢過不去。川流不息也有病,沒誠意不去搭理他得了,二百塊!當老子要飯的!不過總比沒有好。”
說完利落轉身,跳窗翻牆瞬間杳然無蹤。
黃豆在後麵急急地喊:“那麼點錢至於嗎?才幾個月。”
幾小時後,市區發生一起搶劫殺人案件,這名才出生幾個月的女嬰失去父親。
黃豆一顆心放回肚子,為紅豆端上整盆排骨燉豆角:“你還是有正義感的,我很欣慰。”
紅豆吃得滿嘴流油,心裏猛抱怨:“川流不息太不靠譜了,那男人戶口裏才幾千塊!”
當時他絕對想不到,黃豆以後會找個更不靠譜的成員回來。
那人代號PD。
除了看起來有點傻,智商偏低外沒有什麼顯著殘障特點。黃豆為尋獲新的得力幹將機動萬分,連續三天給紅豆做了紅燒肉配酸菜土豆絲。
PD對於殺人有種異乎尋常的興奮,德才兼備的連環殺手苗子,從不失手。每次殺人幹脆利落的像奧運跳水冠軍最後一跳微小精巧地水花,瀟灑漂亮,不引人注目。
因為工作能力強,業績好,黃豆毫無經濟頭腦地將收到全部款項給他,導致紅豆極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