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伊健眼前一片漆黑。在黑暗中他能聽見血液在血管裏哏哏飛速流淌,一聲接一聲的霹靂就在耳邊轟隆作響,仿佛一隻指甲尖利的手,在死勁地抓著劇烈跳動的心髒,揉搓、擠壓、撕扯……
突然又回到了混亂恐怖的城南體育場裏,該我們了。忘了叫什麼名字的小個子班長大聲的喊:“跟我上!”當先就衝出去。汪伊健舉起56打開三棱刺刀的半自動步槍,緊跟在他身後,撲向盾牌牆後的喪屍群……
在體育場照明燈通明一片的光亮下,民兵們的強攻又失敗了,脆弱的防禦線下新添了幾十具被抓爛咬死的屍體,並且很快的被喪屍群淹沒;一個負重傷的民兵在喪屍堆裏大聲地輾轉哀號,絕望的眸子裏隻剩下痛苦的折磨與垂死的掙紮。
忽然汪伊健發現所有的民兵、幸存者都不見了,自己被無數個喪屍牢牢的舉在頭頂上,每個能抓到他身體的喪屍,都貪婪的撕扯下一塊血肉塞進肮髒的大嘴。他痛苦地揪著胸口處的衣襟,拚命張開嘴喘息著,但仿佛嗓子被完全扼死了,喉嚨裏隻有嗬嗬嗬的呻吟,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劇烈的疼痛已經感覺麻木了之後,汪伊健忽然感覺自己飄了起來,隨著風四處飄蕩,全身說不上來的輕鬆,越飛越高,這種從未體驗過的自由和舒暢,讓人快樂的都想放聲歌唱。
毫無征召的汪伊健突然就醒了,他麵孔朝天的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貨車裏,眨巴著眼睛迷惘地望著四周,一時反應不過來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我死了嗎?”汪伊健慢慢的翻過身來,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記憶就像潮水般湧來,自家樓下的巨響;出門時和老劉的搏鬥;一路上的逃生驚魂;民兵連的隊伍;淩晨生死一線的苦戰;活活疼暈的淒慘。汪伊健飛快的在自己受傷的地方上下摸索,手在破爛的衣服停滯了,原來深淺不一的抓傷都摸不到了,指尖傳來的觸覺好像不是自己的皮膚,像絲綢一樣的光滑,如果不是能感覺到溫度和脈搏的跳動。汪伊健絕對會認為觸覺神經被破壞了。
坐起身來,強忍著一陣頭暈目眩,汪伊健摸索著找到身旁的手電筒,照亮了貨車內部空間,一陣強烈的饑渴感排山倒海的傳來。胃部像火燒一樣,心中所有的意識隻剩下一個字“吃!”
抓住背包用力一扯,結實的防水帆布背包一下子裂成兩半,包裏的東西全部散落在地板上,午餐肉、醬牛肉、方便麵、巧克力;汪伊健跪在地上,拿起食物就撕開包裝塞到嘴裏,嚼都沒怎麼嚼,大口大口吞到肚子裏,一會兒功夫,地上就落滿包裝袋。汪伊健雖然被強大的饑餓感控製了全部思維,還本能的知道要撕掉包裝。
本來計劃能撐個兩三天的食物,飛速的減少直至全部消滅。隨著腸胃誇張的蠕動,饑餓的感覺卻越來越強,在一口氣把兩個軍用水壺的水灌進肚裏後,汪伊健拖過身邊其他的箱子和包,連撕帶扯,打著手電迅速的尋找一切能吃的東西。還好,能知道帶包逃命的人,是不會忘記帶幹糧和水的,那是一陣相當瘋狂的狼吞虎咽。
直到車廂裏再也找不到任何一點食物後,汪伊健才慢慢恢複理智,看著被像被龍卷風掃蕩之後的車廂,一屁股坐在滿地的包裝袋上,順手拆開剛才被他垃圾一樣扔掉的一條軟中華,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醇厚的煙霧進入口腔到達肚子裏,仿佛每一個肺泡都在舒坦的歡笑。
怎麼變成餓死鬼投胎似的,不會撐死吧?汪伊健一個手摸了摸沒多大變化的肚子,好像才七成飽,管他呢,撐死也比餓死強。他神經大條的如是想。拿起身邊一個幸運的、沒被摔壞的手機看了下,哎呀!都下午三點半了,汪伊健扔掉香煙猛的一下站起來,不知道外麵神馬情況了。
汪伊健輕輕的按下手柄,把廂式貨車的側門推開一條小縫,刺目的陽光讓他使勁眨眼來適應,濃烈的腥臭味撲鼻而來,汪伊健強忍著嘔吐感向外看去,視線所及的地方,一群群的喪屍,東一堆西一堆的在吭食屍體,但看起來數量不是很多。還躲在車裏?不行!車裏食物和水已經沒有了,死守就隻有等喪屍離開才能逃生,但是萬一喪屍把屍體吃完了不離開怎麼辦。
汪伊健回頭在車裏找到了自己的劍,拔劍出鞘,將劍體貼在額頭,冰冷的金屬觸感,讓頭腦一片清明。要走,現在就走!汪伊健一手握劍、一手把車門推開,貼著車壁慢慢向大門方向移動。不遠處似乎在專心進食的喪屍沒有覺察,借著車輛的遮擋,汪伊健眼看就要挪到門口了,心中一片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