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緩緩而走,去到的雪梅院後邊的一個荷花池。
永寧侯府的荷花池比威北侯府的荷花池要小一些,上麵亦是種滿了荷花。粉嫩嫩的荷花花苞從寬闊碧翠的荷葉上生長出來,滿池子都是如繁星點綴般的粉色。
湖中央建了一個巨大六角的亭子,簷上如燕尾一般的六個簷角高高的翹起,簷下的梁上雕了“三陽開泰”和“步步高升”等壁畫,梁下的牌匾上用行書寫著“觀荷亭”三字。亭子的六個梁柱掛了月白色的羽紗緞,輕風將羽紗吹起,隱隱的可以看到上麵繡了淺粉色的蓮花。
亭子裏麵的石桌上放了茶盞,放點心涼果的攢盒等物,正中間擺著一個細口的汝窯天青釉麵的花觚,上麵插了山茶花。亭子裏的石凳上鋪了錦墊,,一群珠釵環佩,麗衣華服的貴婦就在那裏談笑著。
荷花池邊的草地上又有一些女孩子分作堆的在玩鬧著,這些女孩子主要分作了兩大撥,一撥是年齡十二三歲上下的少女,一撥則是*歲左右的孩童。大撥的人中又三三兩兩的分作了幾小堆,玩的遊戲各不相同,有放風箏的,有拿了小網撲蝶的,有玩投壺的,有湊在一起說悄悄話的。女孩子的周圍都有丫鬟伺候著。
荷花池上架了一座丈餘寬的木橋連接著池邊與觀荷亭,王檀與王楹牽著珍姐兒並排跟在蔣氏陳氏後麵,陳氏一邊走一邊道:“我猜你們就在這裏。”
亭中人見到她們,連忙站起走過來迎,走在最前麵的那個貴婦便道:“前頭唱戲咿咿呀呀的,我聽著就煩,還不如在這裏坐著說說話。”她看起來約三十多歲,穿了一件大紅刻絲蝴蝶葡萄紋褙子,梳著元寶髻,頭戴赤金觀音分心,麵容光潔,看起來極和氣。
王檀聽到陳氏和蔣氏喊她為“竇姐姐”,想來這便是壽陽長公主的長媳竇氏了。
壽陽長公主的生母是曹貴太妃,今上當年爭儲時,曹貴太妃出力頗多,今上登基後,對曹貴太妃和壽陽長公主也頗多榮寵。宮中無太後,先帝現存的妃嬪中,曹貴太妃的地位最高,而壽陽長公主在其一輩的公主中,亦最得皇寵。另外,壽陽長公主的幼女明玉縣主嫁給了永寧候同母的弟弟林三爺,與陳氏是妯娌。
竇氏出身竇閣老府,祖父竇閣老是現在的內閣首輔,父親庶吉士出身,現在亦做到了正三品的監察禦史。
竇氏與陳氏說了兩句,又轉頭對蔣氏道:“玉蘊,你可終於回京了。你再不回來,我都道你要在金陵定居了。”
蔣氏走過去挽了竇氏的手道:“我可舍不得竇姐姐,我在金陵可時時記掛著竇姐姐,恨不得能馬上能回京來見姐姐。”
竇氏便笑嗔道:“我看你想回京城是真,想我卻未必吧。”
亭中坐了七八位貴婦,大部分蔣氏都是認識的,卻也有兩三個不認得的。蔣氏或主動或在陳氏的引薦下一一與她們見禮,然後又將王檀和王楹介紹給她們。王檀與王楹上前拜了一圈,然後又收了一圈的見麵禮回來。
永寧侯府邀請的雖大部分都是相好的人家,但也不是所有人對蔣氏等人都是心存善意的。
比如說這其中有一位穿綠色衣裳的夫人就顯得有些刻薄,斜著眼睛掃了王楹一眼,突然開口道:“王三夫人可真賢良,小婦生的姑娘也當親女兒似的時時帶在身邊。哦,對了,聽說你家中還有一位前頭夫人生的嫡女,怎麼不一起帶了出來。”說話的是西寧伯夫人林氏。
這話一出,將原本和諧的氣氛都帶得冷了幾分。其他夫人看蔣氏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起來,看西寧伯夫人的眼神就略帶了些譴責。外人看王楹的身世,都道是王清一個肖似蔣氏的姨娘所出,蔣氏進門後將她記在名下當做嫡女養。但當著人家的麵,外人一般不會故意提起她原本庶出的出身。林氏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實在是有些太不禮貌。更何況她還提及了前頭原配生的子女,又話裏話外說她寧願帶庶女都不帶原配的子女,指責她薄待原配兒女。
可偏偏林氏卻裝作沒有覺察到周圍人的變化,仍是若無其事的看著蔣氏,好似在等著她回答。
世上有一種人,她對別人刻薄並不是因為與別人有仇,而就是因為眼紅別人過得太好。比如王二夫人原氏這種人,又比如林氏這種人。林氏是西寧伯的繼室,她進門時西寧伯嫡出庶出的兒女都有一大堆了,嫡出的長子更是快娶媳婦了,日子過得實在不好。她跟繼子鬥爭鬥了十幾年,結果夫妻離心了,中饋的權力被架空了,兒子也沒生出來,順帶還得了一個不賢的名聲。而作為同是繼室的蔣氏,卻夫妻和順兒女成群,這與她實在是反差太大,讓她不由的就看蔣氏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