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靈珠內,飛蓬並非沒有意識。他可以察覺外界的環境,可以察覺時間的流逝,自然也可以沉睡。不是有意要陷入沉眠,隻是神識太過於疲憊,強撐著意識清醒了三百年,便沉沉睡去,一點點吸收著風靈,為多年後的醒來準備。
第一次又有了感覺是突然而來的靈魂共鳴,隻可惜時間太短,飛蓬還不曾恢複意識便被層層水靈包裹,神魂又在風靈珠內安眠。
而再一次的醒來,他卻看見最想見又最不想見的身影。
“重樓?”
“飛蓬……”終於聽到熟悉的聲音,重樓驚喜非常。明明有千言萬語,卻隻能叫出那心中的名字。並不是不能聽出重樓聲音中的感情,隻是這樣的感情太難維持,而現在的飛蓬累了。
“嗬,你到底還是找到了我。如今我可真是狼狽啊……重樓,過了多久?”
“已是千年。”
“千年?!”飛蓬沉默了很長時間,又問,“是我睡的太久,還是你找的太晚?”
“是我找的太晚。”
一千年了?原以為不論多久自己都無所謂,原以為幾百年後重樓總該會放下。千年……多輕的詞彙,多重的流光。“重樓,對不起。”累得你,找我多年;勞得你,放不下往昔;害得你,拘在了時光中。
“你醒來便好了。”飛蓬感覺到重樓緊緊握住風靈珠,感覺到了重樓的淚。
原來,你也會哭麼?重樓。
千百年冰冷的心融化在那滴淚水裏,飛蓬歎息:“真不知道我欠了你什麼。”華光閃耀,當年立於雲端的身影一點點重現,重樓凝視著眼前的神。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沒有見過這個神將?
多少年的思念和感傷?
重樓僅僅隻是喚著他的名字:“飛蓬。”
清冷的神將聞言微笑應下:“重樓。”
一如多年前的對答,仿佛彼此間不曾隔著那千年的時光。他還是手持鎮妖的神將,守著清規森嚴的神界;他還是俾睨天下的魔尊,求著勢均力敵的對手。還是有些事情不一樣了,往日他無法離開,他自由肆意。他等了他太久,等不下去,決定離開;他找了他太久,終於找到,不再放手。神將寂然的眉目間有了灑脫,魔尊傲然的麵龐上帶了柔情。
“重樓,去人界看看,如何?”
“好。”
與君攜手,哪兒不是風景?
在熱鬧紛繁的人界閑逛,飛蓬左顧右盼,察覺到重樓帶著笑意的眼神,飛蓬解釋:“我記憶中的人界一片洪荒,不知怎麼就突然如此繁榮。”
“那是幾千年前的人界。”
“……人類真是一種神奇的生靈。”飛蓬眼底冰冷消逝了些許,“當年天柱傾塌,我來人界幫女媧大人除妖獸,那時伏羲大人賜我鎮妖,我在人界呆了數十年……我記得,當時人界河水混濁,有一個人類把她的水給我喝。”
“滴水之恩,飛蓬你是想要報答?”重樓饒有興趣地問。
飛蓬搖頭,習慣性想握住鎮妖,卻發現神器早丟失千年,眼神又恢複了神獨有的清冷:“人類的感情太濃烈,哪怕他們的生命短暫,卻比我們精彩得多。滴水之恩我心懷感激,當年殺過妖獸也足以還了這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