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船降落在沙丘上。
當我們一行人踏下這個荒僻的星球時,幾乎就被眼前夾雜著不明金屬的紅砂風暴原路送回太空去。
阿麥一邊詛咒著一邊查看飛船機體,回到中艙時他幸災樂禍地宣布:“我們將在此星度過愉快的時光,直至本船導航係統完全修複為止。”
“這真是一個好消息。”隨行員之一的樂團經紀人——杞子小姐,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準確無誤地擺出她的職業笑容,並迅速找出她要嘲諷的對象:“當初是誰提議要走季氏航道的,就由他負擔起此次延誤的所有損失好了。”
我在眾望所歸的視線裏低下頭去。此時在心中千次萬次地咒罵這個惡毒的女人也於事無補。即使我願意向每個人道歉也不能挽回事實。而事實是,他們掃射我的目光如此坦白,就像這場事故是我策劃已久的陰謀一樣。
“古連希望早日到達姬磨星係的心情是和大家一樣的,當初他提出要走季氏航道也是基於大家一致通過的決議,杞子小姐有先見之明,為什麼那時我們卻聽不到你反對的聲音?”
我感激地看看站在我身邊的裏見,他會意地一笑,拍拍我的肩。“現在抱怨也改變不了我們被滯留的困局,還不如努力想出離開的辦法。”
裏見是樂團裏唯一的特約歌手,地位不容置疑。三個星際周期之前他的身價已超過六卡安星兆幣,名列銀河排名前五位。有足夠資格受領宇宙娛樂事業總局所頒發的星際代表榮譽狀。
他是我們地球的驕傲。
杞子小姐打個哈欠,索然無味地說:“希望我一覺醒來之後可以看見自己已重返太空。”
“你何不睡進冬眠艙?”阿麥嘲諷地說:“我隻能告訴你,短時間內誰也別想離開這裏。”
“今晚要吃什麼呢?”樂團助手小A已經抵受不住現場充滿火藥味的氣氛:“我還以為今晚可以在姬磨享受到充滿原始風味的晚宴。”
“如果你希望,我不介意你用任何方法聯絡姬磨星的餐廳,叫他們把外賣送到這裏來。”阿麥一邊走進閑人不得進入的控製室,一邊不停地發著牢騷:“別忘了順便叫他們通知太空交通隊,派救援來把我們的飛船拖走。”
直至阿麥完全離去,小A才咂了咂嘴說:“這麼凶幹嘛呀,又不是我弄壞他的飛船。”
“我去通知其他艙裏的工作人員,”裏見說:“大家看看能幫點什麼忙吧。”
“你別指望我會讀懂那些亂七八糟的儀表數據。”杞子小姐嘟著嘴把頭偏到一邊去:“我們早該換個技術好點的旅航師,阿麥真是一點也信不過。”
裏見走了。杞人小姐回到客房去睡覺。小A興致勃勃,自願接下嚐試與姬磨取得聯絡的任務。她手握通訊儀,努力探測信號——她念念不忘姬磨餐廳的原始風味宴。
我走進控製室。阿麥和其它監控人員已在分頭工作。我好不容易在二樓的機房找到滿臉不馴的阿麥。
“我能幫點什麼忙嗎?”我在下麵抬起頭大聲地問。
阿麥停下動作,看我一眼。“你以為你能幫到我們什麼忙?”阿麥的語氣充滿不屑:“或許你願意在這裏為我們唱首歌?”
我聽到自其它空間傳來淺淺的笑聲,隻得噤聲走開。
他們並不喜歡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同樣身為歌手。我卻沒有裏見那王者般的吸引力。裏見仿佛天生屬於音樂,抱著破舊的吉它在後巷酒吧一路唱至燈火輝煌的大型舞台,仍那麼的風采逼人。
我出生自一個音樂家庭,卻渾身上下沒有一粒藝術細胞——這個事實我早在第一次站在麥克風前就知道了。
一直努力了三年,卻得不到丁點的成績,連一份基本的合約也簽不到。直至我在心情極度低落的時期寫了一首歌,卻在偶然的機會下被裏見看到。
他隻哼了幾聲,然後問我:“這歌可以讓給我唱嗎?”
我沒有反對。與其讓它在我手中埋沒,倒不如讓閃亮的天才去全情演繹。結果因為這一首歌,裏見為我賺到第一筆無可估計的銀河版權稅。
那時開始,我便加入了裏見的公司,成為他旗下的其中一名音樂製作成員。裏見是我的貴人。但我卻總是給他添麻煩。即使裏見總是一副不拘小節的大度,一次又一次地原諒我,對於我花樣百出的錯失還是會讓他感到頭痛吧。
回到內艙的時候,正看到裏見的助手們正圍在一起研究下一場演唱會的舞台設計,我問:
“裏見先生呢?”
“有人看見他在簡教授的工作室裏。”他們頭也不抬。
我一個人慢慢走在通道上的時候,看到了小A,她還是那樣的興致勃勃,向我揚了揚手裏的古怪儀器,她說:“今晚能不能吃到姬磨的大餐就看這個了,這是我從簡教授那裏借來的,說不定真的可以聯絡到姬磨星的通訊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