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玩
天上人間不一樣
中國老板們應該羨慕理查·布蘭德,這位維珍公司的掌櫃是個玩飛機的行家,自己有個航空公司,想去哪都可以開自家的飛機去,就像我等騎單車上街一樣,就算飛機摔壞了他也不用心疼,反正他們家的飛機那麼多。不過我說的羨慕不是指羨慕他的飛機多,而是說羨慕他可以自由地玩飛機,不象國內那樣受眾多限製。
玩飛機是身份和生活方式的一種象征,中國的商人們也玩飛機,不過玩得比較鬱悶,1997年中國放開了對公民申請私人飛行駕照的限製,長沙遠大的CEO張躍立刻擁有了自己的私人飛機,據說他每坐著自己的B7097“飛天”時就會開心地哼唱信團的“團歌”:“讓我一生的時光,在藍天上自由飛翔;我用一生的時光,追求遠大的理想…….”不過他飛得挺無聊,因為此後的差不多十年時間裏,偌大一個中國,居然隻有長沙遠大的私人飛機在天空遛彎。前些年張躍又買了3架噴氣,2架172R,1架直升機——再買戰鬥機了就可以組建私人空軍了。2000年6月,遠大的一架直升飛機“吧唧”墜到了湘江裏——因為不是他張躍在玩。
不過中國商人玩飛機是假玩,最多也就是炫富,浙江商人裘德道的私人公務機,先進與豪華程度幾乎可以與蓋茨等世界級富豪一比高下,但他不會開。不會開飛機叫什麼玩飛機?金山的老總求伯君會開飛機,多年前就專門去培訓過,但他沒買自己的私人飛機。反正就這樣子:會開飛機的沒飛機,有飛機的不會開。
飛翔的夢想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也是商業衝動的夢想,除了炫富,那種在天空中飛翔的快感是人類進步的驅動器。但現實卻與夢想分道揚鑣——會飛歸會飛,飛機歸飛機,兩者並不是兩位一體。《韓非子》載:墨翟居魯山(今山東青州一帶)“斫木為鷂,三年而成,飛一日而敗。”就是說墨子研究了三年終於用木頭製成了一隻木鳥,但這最原始的飛機隻飛了一天就掛了。在這最原始的飛機問世時,夢想與現實也是分開的:墨子並不騎在那木頭大鳥上。
在玩飛行器的衝動中,隻有在商業最發達的階段與神話階段,夢想與身體才會合一,比如到了布蘭德這個階段,或者在古希臘話話中的代達羅斯那個階段。能工巧匠代達羅斯與兒子伊卡羅斯從被關押的克裏特島迷宮中逃出後,父親用蜂蠟將兩副羽翼分別粘在兒子和自己的雙肩上——西方的第一批“飛機”就此誕生。在起飛前代達羅斯讓兒子不要飛得太高,防止太陽將蠟融化,但伊卡羅斯卻因為初次“玩飛機”而飄飄然升得過高,陽光將蜂蠟融化讓他仁兄掉入了大海問了鯊魚——這是人類文明史上的第一起“墜機事件”。
筆仙與超現實主義
經過中世紀漫長的宗教與巫術暗夜之後,人類終於進入科學的理性世界,但是,科學的力量在十數個世紀中方掃清出來的天空,隻須短暫的時間就會被迷信的烏雲所遍布,愚蠢的人類總牢牢地抱著向巫術與迷信墮落的本性——知道這一點,有助於你理解中國的90後所玩的遊戲:筆仙。
在最近的一個“90後在玩什麼”的排行榜中,“招筆仙”榜上有名,排行榜在這個遊戲下如是解釋:“永遠都有人樂此不疲地躲在某個角落,詭秘地在紙上比比劃劃,這是個能迅速促進感情的集體遊戲。”真難以想象在科普知識與電玩中蹦噠起來的90後,居然會玩這種老掉牙的遊戲,這讓你不得不感歎迷信的“陰魂不散”。
這種遊戲方式可謂最平民的神秘遊戲,非常適合學生伢,道具嘛:兩個以上的人(一個人不好玩且難玩起來),筆、紙;時間嘛:最好是晚上(月光光心慌慌);精神狀態呢嘛:就算你是無神論者也要換身一變改為虔誠的筆仙信徒。遊戲第一步:兩個人手背交錯,中間夾一支筆;第二步:手放鬆但是要輕輕地夾住筆,輕輕呼喚或心中默念“筆仙筆仙快快來……來了畫個圈”之類的咒語;第三步:覺得筆杆微微在動或不能確定筆杆是否在動,可以試著問問是不是筆仙,如果筆真的動起來那就意味著已經喚出了筆仙。
招筆仙來幹嗎?當然是問自己的前世今生,比如張阿妹喜歡你李二狗還是喜歡他錢三貓;你李二狗會不會考取哈佛牛津……盡管問吧,等於免費聖靈谘詢熱線。
中國的小孩子們玩這種遊戲是享受害怕與對未知的好奇,而西方人玩呢,則與文學藝術有關係,超現實主義流派就是玩筆仙的高手,該流派的首領安德烈·布勒東的一篇宣言中說:“一種純粹的心靈自動作用,在此作用之下,試著以語言、文字或其它任何方式,來表現思想真正的運作情形。”這正是對筆仙的描述罷。這個流派的大佬們發現了一種叫“AUTOMATISM”(自動法則)的表現技法,法國畫家馬修就是這一表現技法的代表:他強迫自己進入無意識狀態後任畫筆在畫布上“自動作畫”,他自己描述為這樣“筆在我手裏自動遊走,形象在紙上浮現!”
中國的筆仙專門回答無聊問題,而西方的筆仙則專門畫畫與寫作,上世紀以來中國人在文藝領域老“玩不過西方”,什麼原因?想來是因為東西方的筆仙愛好不同罷。
天天向上
這年頭的外國公司老總們,有的有欲上九天攬月——玩宇宙飛船,有的欲下五洋捉鱉——玩超級遊艇或潛艇,但飛船與潛艇在中國不太現實:航空航天中心沒時間搭理私人業務;海軍也不放心私人潛艇在眼皮底上泥鰍樣出沒。所以中國的企業家隻能在九天與大海之間晃悠,幹嗎?登山唄。
提到企業家登山,王石簡直成了同義詞,搞得許多人現在隻知道王石是著名的登山玩家,不知道他是萬科王國的“國王”,萬科造房子賣,但萬科的房子造得再高也高不過雪山,登樓難以與登山相比。王家的老祖先王粲就寫過《登樓賦》,王石要超越老祖宗寫《登山賦》,於是去玩登雪山。從1999年5月登頂玉珠峰算起,地球上礙眼的高山他全去登了,包括非洲的乞利馬紮羅峰,甚至地球第三極珠穆朗瑪峰——創下了中國年齡最大的登頂珠峰者的紀錄。對於外人的非議,王石說:“不要把我當個工頭來要求,不要這樣要求一個董事長。”在他看來一個企業如果一天都離不了董事長,如果企業因為董事長在登山中駕鶴西去倒台,這樣的企業就是“豆腐渣企業”,為了讓企業成為摔打不碎的“超級豆腐幹企業”,王老大拚命去玩登山。
王石是得意而去登山,但他王家在晉朝的世交謝家,也有登山名字:謝靈運。謝靈運是大詩人,也是當時永嘉地區的行政CEO,這個CEO當得無比鬱悶,於是便去登山,並為登山發明了著名的登山品牌鞋“謝公屐”:上山則去其前齒,下山去其後齒。非常符合人體工程力學原理。元嘉六年(429年)秋季,謝靈運登山上了癮,要長途地登山遊樂,帶著數百家丁“伐木開徑,鑿山開道”,從上虞直到了臨海地界,曆時十數天,行程數百裏,臨海的群眾看到山上下來一群浩浩蕩蕩的對伍,以為是外星異形入侵,打110向太守報告,太守帶著軍隊前來迎戰,卻發現是另一個地區長官的豪華登山團。
登山成了中國傳統,政治精英把登山作為政治鬱抑症的發泄,商界精英把登山作為解除商業荷爾蒙衝動的方式,平民也要登山,將不能實現的抱負變成山頂的大喊三聲。都是牛人,但究其牛氣傳統,卻是從讓人累得發慌的儒家文化向瀟灑無為的道家文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