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1 / 2)

有一種風在吹。

有一種風收拾著夜的碎片,為黎明前的蒼穹帶來最後一絲涼意。

“雞鳴了。”公孫策看了眼站立窗前的包拯。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位大人此刻眼中已布滿血絲。“大人,該上早朝了。”

包拯不語,許久才道:“公孫先生,本府以為這一夜很是漫長。”

公孫策附和道:“……是,很漫長。”

“但還是過去了。”

淚盈在眼角,轉身偷偷用衣袖擦了。隻是聲音再難抑製那份心中的哽咽。“有些事總是要過去的。”

包拯慢慢回過身。容顏仿佛在一瞬間憔悴了十年歲月,“歐陽大俠,展護衛他……走得還安詳嗎?”

“哦,這個啊……,”高大的男子摸了摸腦袋,“挺輕快的。”

“輕快?!”

滿屋子的人不約而同發出同樣刺耳的疑問。

不輕不重的咳嗽適時響起,素心巧步挪上前,道:“歐陽大俠的意思是展護衛走得沒有什麼痛苦,最後嘴角邊都有微笑,看來沒有什麼遺憾。”

吊高的心重又落入悲痛的泥澤之中。

公孫策向張龍趙虎問道:“遺體呢?”見兩人同時搖頭,隻有向那個在江湖上與展昭不分伯仲的北俠歐陽春詢問。

又是摸了摸腦袋,歐陽春道:“被白玉堂拐走了。”

“拐走?”再次高八度的疑問。

“歐陽大俠怎如此說話?玉堂隻是想親手埋葬展大哥而已。”素心勉為其難地苦笑。

“原來是這樣……。”包拯感慨地點了點頭,“也好。是本府的自私將展護衛卷入官場這個是非地十多年,也是時候放手讓他走了。”

“生死有命,包大人不必為展大哥的離去太過難過。素心雖與展大哥相處不長,但也明白展大哥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無怨無悔。即便是走到最後一刻,即便已然走過了那一刻,他對大人的情誼也從未減退半分。玉堂也是。先前雖多有不敬,但他心中確是萬分敬重著大人。”

素心的話緩和了包拯內心的自責。包拯打量著眼前這個出塵的女子,“恕本府唐突,一直未請教素心姑娘與展護衛是……。”

淺淺一笑,素心禁自藏起那不易察覺的心的痛楚。“我是……玉堂的朋友,一個……好朋友。如此而已。”

“既是朋友,姑娘可知白少俠將展大人安葬在何處?”四大校位彼此望望,“我們兄弟也好在清明時節去給展大人上一柱香。”

“這個我也不知。玉堂走時一句話也未留,但我相信憑他們間的情義,玉堂一定會給展大哥一個好歸宿。”

眾人聞言隻感哀慟,唯有歐陽春朝天翻了個白眼,嘀咕道:“那隻臭老鼠算哪門子好歸宿?隻能稱作中飽私囊吧。”

“?!!!!!”

氣氛的走向越發怪異,原有彌漫在整個空氣中的悲傷也漸漸僵止了。素心實在是個聰明的女人,既然她無力改變,選擇告退則是最高明的方法。欠了欠身,不著痕跡地拉住歐陽春的手,知他這樣的男人是不會甩脫女人的好意,便順利退出花廳。

隻是她可以控製歐陽春的行動,卻無法控製歐陽春的嘴。

“忘了傳達展昭最後留下的一句話了。”

有幾個身形已奔了出來。“他說了什麼?”

背對花廳,歐陽春的身影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十分奇特。

“青天在,則,展昭不死。”

“青天在……則……展昭不死?……青天在……則,展昭……。”反複呢喃著這句話,公孫策突然像是悟到了什麼。一抬頭,正想對包拯興奮喊出一聲大人,卻見兩行清淚適時流下那黝黑而蒼老的臉龐。心中一動,也是控製不住流下淚來。隻是再也不摻悲傷,而是豁然開朗的心情給與的了然。

是了,隻要青天在,則,展昭不死。

為了展昭不死,則,青天永在。

“公孫先生,該上早朝了吧?”

“是。學生這就吩咐下去備轎。”

“這些日子是否積下很多案子沒有處理?”

“還好。……隻是有幾樁牽扯到京中權貴,比較難處理。”

“尚方寶劍也很久沒請出來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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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跨出開封府大門,素心就用一雙嚴謹的眼盯著歐陽春。

“你是故意的。”之前隻是懷疑,但現在她已肯定了這個結論。

歐陽春聳肩,“素心姑娘乃妙人,何必明知故問。”

素心想了想,隨後點頭道:“如果是我,我應該也會這麼做。那個人不可能忍心看著自己重要的人為自己平添莫須有的悲傷的。他隻是不說而已。想必他早知道歐陽大俠會‘指點迷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