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聲隱約地傳到屋裏的人耳裏，可是卻不是很真切，畢竟這是一間昏暗的地下室。
也許是因為雨水讓這地下的天氣愈加寒冷，站著的男孩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他透過破舊昏暗的台燈看著床上的人。那女人正安靜地躺在那裏，裹著破舊但是已經是家裏最保暖的被子了。
燈光下那已經如骷髏般瘦削的臉這時仿佛透著些許的聖潔，因為此刻的她是如此安靜，沒有往日的歇斯底裏。
那平日化的濃妝的臉現在已經被他擦得幹幹淨淨了。
“哎……”輕歎一聲，時間到了，他轉身準備去接點水為女人洗臉了。
盥洗台的水龍頭他永遠不是很能夠得著，踮著腳費力地打開開關，然後用臉龐接著水。
苦笑的他，一臉老成地暗笑自己為什麼總是那麼矮呢。明明就已經10歲了，卻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身高不到110CM，是注定被這水龍頭取笑的。
接了半臉盆的水，男孩拚勁吃奶的力量把臉盆抬下來，他從牆角拿著掛著的毛巾,放進去，費力地擰幹，然後爬上床的裏麵，一遍一遍，像拭擦一件美麗的工藝品般，認認真真地輕撫著女人的臉。
終於完成，他跨過女人的身軀，跳下去，一陣眩暈襲來，空著的胃部隱隱作痛，仿佛在宣告它早已空無一粒米糧。
已經餓了幾天了，男孩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沒吃飯的前幾天，胃會慢慢絞痛，後來，每次他都以滿滿的水龍頭接的水使命地灌下去，也還是餓了。後來他索性不去管它，水也不喝了，反倒胃越來越麻木到毫無餓感，但力氣也在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看女人還是未動，倒完水的男孩無聲無息地看著她。諷刺的是前幾日她還因為他靠近她，而揮著木棍使勁地打他，現在的她卻如此安靜啊。
他終究有些無奈，爬上床的裏麵，第一次大膽地躺在她的身邊，抬起她的手臂讓她把自己攏在她的懷抱裏，心的位置忽然緩緩地唄注入暖風，慢慢地溫暖起來。雖然女人的身體已經冰冷，且伴有股難聞的味道。
恍惚間，好像在他很遙遠的記憶裏，女人也曾這樣抱著他，可是在真實的世界，他的記憶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應該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的啊，也許是在他的嬰兒期吧。
從他記事以來，便隻有他和女人相依為命，他的世界從來就沒有別人口中的爸爸。當然那時候的女人還沒有後來的猙獰，最多也就是有著冷冷、冰冰的表情。
那時候的他幾歲，四歲還是五歲，那時的房子無歡笑但有陽光。
小小的屋子雖然簡陋，但女人有著穩當的工作，每天把他送去托兒所的時候會牽著他的手。晚上回家的時候，雖然女人沒有想其他的父母一樣帶他回家，但是每次進門的時候，那個簡單的家裏總會有香噴噴的飯菜。
不過他們仿佛從未同床共枕過，女人總是把他安排在一張小床上，跟睡在大床的女人遙遙相對，那時候的女人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媽媽”。
這樣幸福的生活維持到他五歲的時候，有一天他回到家，女人垂頭喪氣地對他說，“我們要搬家了。”
就這樣簡單地收拾一下行李，兩個人在各個城市漂移著，停留在每個地方的時間愈加短暫，慢慢地，他也沒有去學校了，隻是拿著以前的一些書一遍遍溫習著學過的字。隻是他會在每個地方懷念以前的生活。
而女人總是早出晚歸，每每回來都是毫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