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澤死了。
齊淵事後搞了照片,第一張照片上許澤的頭放在鞋櫃上,眼睛睜得外突,左右臉各插了三根長長的毛衣針,像一隻惡心的貓,他的軀體躺在地上,離地二三十公分處是一根細至難以察覺的鐵絲,一頭拴在鞋櫃上,一頭拴在巨大的魚缸上,血跡被凶手擦的幹幹淨淨。第二張屍體已經被挪走,超長曝光的照片上全是魯米諾瑩瑩的藍光。
第一現場確定是鞋櫃所在的隔斷,凶器正是那根細細的鐵絲。
魯米諾反應顯示在距門二十公分處曾有某物體擋住了血液的噴射,然而卻不翼而飛,初步推斷為一個蹲在地上的少年。
齊淵一邊聽著電話那頭刑警的說明,一邊趴在馬桶上瘋狂地吐。他要如何接受自己的枕邊人被殘忍地虐殺,要怎樣麵對照片上扭曲的頭顱。
齊淵和許澤是同事,也是同性戀人,許澤是交警,齊淵是刑警。率先開始有動作的許澤,他挺拔而俊秀,張狂而驕傲,恰是齊淵那時的男友所缺乏的。兩人認識後的兩個星期,齊淵便已享受到了許澤□帶給他的快感,他毫不猶豫地離開那個懦弱得惡心的愚蠢男人,還在他挽留時毆打了他,不多時,他甚至不記得那個叫汪籽銘的男人了。
齊淵自知不是一個堅強的男人,他不敢告知家裏人自己的性向,不敢細聽許澤的案情,甚至抗拒所有有關許澤的東西。他在夢裏一遍又一遍地對許澤說:“寶貝兒,我正是愛你窩心如貓。”醒來時卻看見明明已經燒掉的許澤可怕的臉在無數照片上望著他,眼睛大如黑洞。
齊淵絕望地跑上街時是淩晨四點,天是半黑的,一條野狗被他驚醒,貼著牆壁翹著腿尿了一泡,腥臭的尿液順著水泥牆往上爬,他側靠著牆看著狗尿彌漫,眼睛因用力長大而外突,整張臉玩命的抽搐。
“汪籽銘,沒什麼好多說的,你滾吧。你知道你不如許澤什麼嗎?你愚蠢又神經質,他則窩心如貓。”
齊淵又俯身開始吐,汙垢濺了他一褲腿,他在極度恐懼之中想到:我快死了。
他在街上遊蕩了四個小時,風把他褲腿兒上的穢物吹成發硬的一大灘,隱隱散發著酸臭味,腐敗的食物的臭味兒,和許澤屍體的味道有什麼不同嗎?
當他走進辦公室時,隊長的臉陰沉得可怕,許澤的鞋上提取出了另一個人的指紋,就指紋的方向看來,是從後方捏著許澤皮鞋的中部,導致許澤平衡不了而摔倒,這一發現正式證實了地上的魯米諾空白區確實為犯人,也說明犯人的行為並非一時憤怒,第一,犯人非常了解許澤,許澤有非常嚴重的強迫症,一定要先換鞋再開燈,鞋子必須放在豎條的木地板從左數來第24跟縫隙的旁邊,許澤進門到鞋子擺放處要走4步,隻要在許澤邁出第一步時捏住他的鞋子,就能使許澤剛好摔在砍下他頭顱的鐵絲上;第二,犯人要掌握許澤上夜班的時間,必須跟蹤許澤一個星期,而且還得在齊淵不值班的情況下謀害許澤;第三,犯人留下了很多的痕跡,特意擦拭血跡掩蓋自己曾經蹲在門旁的痕跡,說明犯人並沒有反偵察的知識,應該是初犯。
辦公室裏所有刑警都沒有經曆過類似的案件,幾乎無人敢往隊長手中的照片望一眼。然而雖有犯人的指紋和DNA,但中國並沒有登記市民DNA的慣例,並且許澤住的是老市區臨街開放式單元樓,沒有攝像頭也沒有門衛,使得案件毫無進展。
齊淵警服裏的襯衣陰冷地貼著他的背,他嗅著自己身上的酸臭,焦慮不已。把汪籽銘的嫌疑提出幾乎能讓案子迎刃而解,但那無疑於把自己最深刻陰暗的秘密宣詔天下,身敗名裂地活下來,甚至還會因為影響不好丟了工作——他無論如何是做不到的。
他摸出手機翻到通訊錄的黑名單裏,找到那個當初汪籽銘特意四處打聽買到的和他的號碼隻差一個數字的情侶號,隱隱約約聽見旁邊的人厭惡地罵:“喂齊淵,你他媽也太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