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源鎮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絲輕柔連綿,潤物無聲,在這雨簾之中,一個身著藍色衣衫的少年靜默於前,在他的眼前矗立著一棟巨大的宅第,那宅第通體瑩白,似是用白玉雕成,在雨簾中隱隱泛著淡淡柔光。那少年雙拳緊握,原本仿佛用白玉雕成的手背上此刻青筋密布,他那咬得緊緊地嘴唇上滲出了紅色的液體,眼睛裏冒出了明亮的紫色火焰。他蹲下身,口裏呢呢喃喃,似是在祈禱。
過了一會,那少年抬起臉來,隻見他麵如冠玉,目似朗星,額上有一朵蓮花紋身,這蓮花有十一片花瓣,但隻有一片是血色的,其他都隻有一個輪廓而無色。皮膚有些微的發黃,微微上翹的嘴角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兩顆小小白牙死死嵌在有些青白的嘴唇上。這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眼裏卻是戾氣重重。雨絲落在他那精致的小臉上,好似一粒粒珠淚。
他虔誠地跪在地上,從身邊那個已經濕透了的包裹裏取出一柄灰色長劍來。這柄長劍長兩尺三寸,通體灰色,死氣沉沉。劍神上浮雕著一條灰色神龍,每片龍鱗都曆曆可辯,龍嘴伸長,取代了劍柄。雨滴打在劍身上,丁丁東東猶如仙樂。
那少年靜靜地注視了那柄劍一會,輕輕站起身,拳頭捏得更緊,眼裏的火焰燃燒得更旺,腦中一遍遍響起自己立下的重誓:
“你們好!你們好啊!林滄玄,馮傾燕,你們這一對狗男女,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願意狠心毒害!哈哈,我林雨今日在此立誓,如果我僥幸生還,那麼,今生今世,我再不進入家族,誓不為人子!”
林雨嘴上浮起一絲淒涼的笑容,三天前那場噩夢他永遠也無法忘懷,靈源鎮林家,這個名詞在方圓百裏都赫赫有名。林家屋宇無數,良田千頃,金銀滿倉。林雨能做林家的少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惜他並不是林家的血脈,據說十五年前,林家家主林滄玄在家門口發現林雨的時候,這個小嬰兒身邊放著一柄灰色長劍,胸口戴著一塊碩大的血色龍形玉佩。林滄玄認為這是祥瑞之兆,便把小嬰兒抱回了家,取名林雨。將那灰色長劍視為家族至寶。隻可惜林雨卻不是天才,六歲那年,他隨同林家子弟覺醒武竅失敗之後,就成了林家眾人的笑柄。
林雨深深地明白,在靈源鎮沒有武竅的人就等於廢柴,自從那年自己覺醒武竅失敗之後,林家家人對自己的照拂就少了很多。在林家,很多家丁都已經覺醒武竅,擁有了了人級一星的修為,家主林滄玄更是人級九星的修為,移山填海無所不能。在自己成了廢柴之後,家主的妻子馮傾燕瞟上了自己胸前的血色龍形玉佩。這塊玉佩所雕刻的血色長龍張牙舞爪,鱗片清晰,和那血色長劍明顯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法,那玉佩的材料看上去是雞血石,但是卻觸手生溫,分明是異常珍貴的暖玉。當馮傾燕提出這事的時候,林滄玄沒有拒絕,相反他還很希望妻子幹掉自己這樣一個廢柴。三天前,馮傾燕逼迫自己喝下了劇毒的紅草菇酒……三天前……
林雨漸漸墜入了夢境……
三天前……
還記得那時候自己被恭恭敬敬的請到了家主夫人的房間,馮傾燕櫻唇含笑,指著那隻盛著殷紅如血的酒水的青銅杯說:“雨兒,走了那麼久的路一定渴了吧?這杯酒給你,好好解解渴。”自己當時真的好天真,還認為自己終於得到了認可了。可是端過酒杯一聞,知道那是毒物,便不肯喝了。可是自己在馮傾燕麵前毫無招架之力,被她捏住下頜,將一杯毒酒硬生生灌下了肚。服下毒酒之後,那灰色長劍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居然飛到了自己身邊,死死地黏著自己不放。還好,自己還算幸運,沒有死去。同時也被逼立下了那個誓言……
林雨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幅神秘的景象,在一座高山之巔,無數條神龍飛舞其間,神龍們簇擁著十一個男子,他們大都披風遮麵,看不清楚麵容,其中一個男子衣襟染血,手提灰色長劍,劍身亦是血跡斑斑。他受傷甚重,口裏不斷嘔血。他們的敵人每一個都有十六條手臂,頭上多生了一隻眼睛。嘴唇奇厚。那男子似乎在說著什麼,但隔得太遠自己也聽不清楚。
這裏似乎在進行著一場大戰,到處都是死去的龍屍,龍血噴濺。那三目十六臂的怪物們的目標似乎是那受傷的男子。那男子已經油盡燈枯,在連續殺掉數百個怪物之後,終於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了。隨侍在他身邊的那十個男人似乎聽到命令一般,同時離開了那座高山,十個人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了。那受傷的男子此刻注意到了自己,嘴裏嘟噥著自己聽不懂的語言。手指向前一伸,一道銀光直擊林雨的額頭,林雨隻覺腦子裏嗡的一聲,再次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