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瓢蟲麵目慌張,踉踉蹌蹌推開貴賓包廂大門的時候,驚愕地發現,一向脾氣暴躁的關海法,正坐在那張千年陰沉木雕刻成的巨大椅子上,神色淡然。
不知怎麼,瓢蟲忽然感覺從心底犯上一陣驚悸。他隻是個惟命是從的打手,感情一向不太敏感,然而現在,卻被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慌襲擊了全身。安靜下來的關海法,帶給瓢蟲的恐懼遠甚於咆哮的時候。
關海法忽然淡淡歎了口氣,好像是在對瓢蟲講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實在想不到,我關海法也走到了這一天。不,其實早就該想到的,這地下城根本就沒有發展超過二十年的勢力,隻是我一直謹慎小心,不貿然擴展幫會,決不得罪惹不起的人,但還是避免不了這一天到來。”
瓢蟲咽了口口水,開口道:“老大,不至於這麼嚴重吧,隻不過是被那小子過了‘上天梯’而已,實在不行,兄弟們拿上槍把那幾個小子幹翻,他再厲害,還能躲過槍子兒?”
關海法抬起眼皮看了瓢蟲一眼,這五大金剛裏麵,瓢蟲是跟他最久的老人了,忠心耿耿,但是腦子卻好像一塊石頭,近年來,把精力投注到生意上的關海法越發覺得瓢蟲用起來不順手,已經漸漸開始疏遠,但現在看見他,卻莫名覺得安心。
他聲音低沉地說道:“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不是在和夜神幫作對,而是我們背後的趙家和夜神幫背後家族的博弈。
我們隻是那些大人物的棋子而已,成功,棋手獲得勝利,失敗,我們被吃,棋手一點損失都沒有,這就是最殘酷的現實,早在十幾年前我就明白了。
表麵看,我們隻是要損失鬥獸場一定的控製權,但對我們的主子來說,卻是不折不扣的失敗,因為對手會趁機插手黑暗妖精的勢力,憑對方的實力,黑暗妖精很快就不會有任何秘密,這樣的黑暗妖精,對我們的主子來說,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瓢蟲聽得似懂非懂,他撓撓頭說:“這十幾年,我們為趙家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不說每年上供的聯邦幣,都能堆成金山銀海了,再加上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趙家不會這麼放棄我們吧。”
關海法幽幽一笑,以少見的耐心回答道:“趙家需要的是一條狗而已,我們做得再好,也隻是一條比較好用的狗,萬一這條狗出了問題,是打一頓出氣還是燉了吃肉,都要看主子的心情。
如果是別的大貴族還好,但是趙家,嘿嘿,這群有精神潔癖的**,能夠容忍我這個汙點存在嗎?也是我的報應,別人都不願意投靠趙家,是我當年主動送上門去,換來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現在也是我該承受後果的時候了。”
說著話,關海法長身而起,攥一攥拳頭,渾身骨骼發出一陣爆響,眼神重新變得精光四射,甚至有點狂暴,似乎恢複了鬥誌:“瓢蟲,帶上兄弟們,我們去會會夜神幫的這幫老鼠,還有這個打上天梯的小子,或者,還有他們幕後的人。”
瓢蟲一個恍惚,忽然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追隨關海法打天下的時候,在那些日子,一群亡命之徒在關海法帶領下,燒殺搶掠,無所不為,雖然朝不保夕,但是熱血痛快。自從黑暗妖精坐穩了第七層霸主的地位,這樣讓人興奮的日子就少多了。
他有點亢奮地答應一聲,立刻飛跑了出去。
關海法深吸一口氣,扣上白色西裝上最頂端的扣子,邁步走向了門口。
張玄和沐小英、黑瞳已經在鬥獸場內一間大會客室呆了半個小時。鬥獸場內的工作人員已經知道了黑暗妖精和夜神會的賭注,對三人自然沒有好眼色,將三人帶進來之後,就故意不再理會,連杯清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