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一年前一次類似感冒的小疾後,就落下了這樣的病,他被告知身體染上了一種變異的病毒。起初羅伯特大夫還不願意告訴他,在反複發作之後,他要大夫告訴他實情,是不是艾滋病。羅伯特大夫否定了他的猜疑,告訴他這種病毒很少見,據文獻資料,很可能類似於人類早期的一種疾病,目前找不到可以醫治的藥物。這可嚇壞了他,他連續痛哭了好幾天。那時候,他已經離婚半年。在半年前,黃努輝還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到處去演出,同時還是一家電視台文藝頻道的主持人。然而,當發生有關他的豔照事件後,瑪麗就離開了他。瑪麗在政府的教育機構工作,一家人都是虔誠的天主教徒。黃帑輝也是天主教徒,她親自陪伴著他在佛力蒙特教堂進行了受洗儀式。不過,他並不像太太那樣認真,兩個人也為對教義的理解爭吵過。那是前一年聖誕節前的一個周末,他們開車按時到教堂聆聽了約翰的講經。回來的時候,由瑪麗開車,黃帑輝有意挑起話題:“其實,在我看來,上帝從來不束縛人們的享受,他以自己的肋骨造人,就賦予了這個人追求這個世界所有能夠企及的幸福的權利。不然,人們豈不是要荒廢了主創造的世界。”
瑪麗一邊開車一邊扭頭回答:“你的認識有問題。事實上大洪水時人類被欲望控製無可救藥,主才做了最根本的懲罰。那是人類違背了主的意誌。”
“在現實世界的人,我們說的惡人不也是打著主的幌子嗎?比如說希特勒,還有大大小小的獨裁者。”黃帑輝辯解。
為了講話,瑪麗將車速降了下來:“為什麼說人是有罪的呢?當人們軟弱的時候,欲望的誘惑就會勾走你的靈魂。你不如爺爺好,他知道對天的尊重,我想他進了天堂。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下地獄喲!”
瑪麗用手指了一下黃帑輝。這時候就聽咣的一聲,汽車撞在了護欄上。好在車速慢,兩個人隻是猛烈地搖晃了一下。他們下車檢查了一下,左側車頭被撞了一個坑。回到車上瑪麗重新發動了汽車,他們都笑了笑。
這個情節,經常被黃帑輝回憶起來,尤其是在晴好的天氣時,黃帑輝顯得精神好一些,棕櫚樹前一定有瑪麗溫馨的笑臉。
雖然瑪麗離開了黃帑輝,但還不時地通過別人了解他的情況。不久,她從羅伯特大夫那裏知道黃帑輝恐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消息,開始陷入了矛盾之中。晚餐的時候,她向父母講了黃帑輝的情況。
“孩子,你應該學會寬恕,去照顧他吧。”母親說。
父親一邊喝他煮的什錦燕麥粥一邊聽著,他一向是一個持重的人。瑪麗將烤過的圓麵包端到桌上,兩眼看著父親,陷入了困惑。現在她有一種勝利的感覺,但又發現這種勝利裏裹著晦暗和汙穢。她的眼睛濕潤了:“黃快不行了。可是,我不想原諒他。大學的時候他是那樣嚴肅,然而,在他事業得意的時候,同那些鬼男女們混在一起,很少回家,我被冷落在一邊,在他的生活裏好像我不存在了……”
瑪麗甚至沒有辦法坐下來,就一直站在那裏滔滔不絕地陳述與指責。最後,她實在抑製不住了竟號啕大哭起來。父親示意母親去安慰一下她,母親起身給女兒遞上了毛巾。
父親喝完碗裏的粥,將小勺輕輕地放在碟子上,平靜地說:“回去吧!照顧好他。”
他站起來,繞到桌子對麵,用手撫摸著瑪麗的後背。瑪麗坐下來,父親告訴他:“去代表上帝拯救那顆受汙染的靈魂吧。相信這樣做是對的。”
就這樣,瑪麗在黃帑輝最失落的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她是在早晨九點多鍾的時候到的,陽光穿過棕櫚樹的葉片灑下耀眼的光線。黃帑輝透過窗戶看到了她,簡直喜出望外。當她沿著石板小路走向他的門前,他已經在那裏等侯。
“親愛的,你怎麼想起了我,一個罪人?”黃帑輝激動得見麵就開始懺悔。
瑪麗微笑了一下:“上帝叫我來照看你的,他認為你的靈魂是可救的。”
黃帑輝哭了:“天父,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仁慈了。瑪麗,讓我如何感激你,”
“你感激上帝就行了,上帝愛你。”瑪麗說。
瑪麗像一個義工那樣幫他收拾了亂糟糟的屋子,生活又恢複了一些生氣。她用酒精棉幫他清除身上的膿水,又敷了藥,臨走的時侯還安慰他:“很快會好起來的。”
黃帑輝真是沒有顏麵對瑪麗有什麼愛慕的表示,他隻能像一隻受傷的羔羊那樣被瑪麗像母親般地撫摸一下頭,接受安慰。
每天夜晚降臨的時候他都盼望著第二天的陽光,因為他就又可以看到瑪麗了。由於瑪麗在中國的時候黃帑輝帶她到過同仁堂,她對於中醫的印象很深,就特意拜訪了一位社區內信奉佛教的老中醫。那個人的法號叫悟境先生,他聽瑪麗作過介紹後幵了一個方子,最後囑咐:“另外將熟牛肉切末和蘑菇熬成肉粥喝下。你的朋友在身體恢複後不可再生邪念。”
瑪麗謝過後按方抓了藥,將方子上列的材料研碎,用微波爐熬成肉粥,看著黃帑輝喝下。經過兩個月治療,果然見效,那些冒膿血的紅斑慢慢幹癟,身體已經不覺得太冷。她帶著他經常沿路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