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死後幾日,如月都在難辭其咎的痛苦裏掙紮,心情一直不好,她憎惡著自己的愚笨。不覺再三反思,果然是很傻很天真,果然由著性子是會害己累人的。她不禁想了許多事,也思慮了流蘇是不是真的外表憨厚內心奸詐,可一想到那張未張開的怯懦小臉,怎麼也和有心機聯係上。已經看不清了呢,還能相信單純嗎?在這裏世界裏,似乎到處都是陰謀和暗算。如月想著這些事時正在窗下繡花,如今她算是個熟手了,並不用旁人指點隻需勤加練習,病後這陣子她覺得自己連樓都不想下了。
做了一會兒活計,如月感到口渴正想叫人,忽然才發現熟悉的幾人都已不在。她難免又感傷了一陣,起身去倒了茶慢慢喝了起來而後又自己去添香,添香的時候她忽然福至心靈的覺得有一人合該被懷疑的。隻有她在這件事裏得了好處,而且還有前科!如此說來,這回仍是沒什麼證據能指正她的,隻是昨兒甘草來看自己時,她見了那人表情甚是奇怪,不,應該說是他們之間一直怪怪的,莫不是……
如月回想事發當日似乎聽說本該是那人送飯的,好像是病了才換的人,是她設的局嗎……她想的有些發怔,手裏就停了下來,急促的風吹了進來,弄散了殘灰,她啊了一聲,忙去撣落在衣服上的灰。
“瓔珞不是在嗎,怎麼自己來呢?”有人就手接過了簸箕。
見來的是濟蘭,如月微覺拘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知道了自己來路的濟蘭突然間就不那麼像哥哥了,她想親近會覺得不好意思。於是不自覺的便往後退了一步。濟蘭似是沒察覺,問道:
“身體可大好了?”
如月點頭道:“嗯,好了。還是師兄你教的吐納功夫好啊。劉大夫不是說了,要不是我身體好,這個坎兒得有陣子過呢。”
濟蘭看了她一眼,“你這師兄叫的可真順嘴。怎麼聽不到你叫哥哥了?”
如月臉一紅,扭捏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呀。”
濟蘭搖頭道:“好了,不要這麼生分,我始終都是你大哥,那些事我不會問的。放心。”
如月急道:“別!說不準我就得給你說呢,免得你出了岔子。”
濟蘭好笑道:“哦,這會兒又敢說了。”
如月道:“那因為是你呀。”
濟蘭放下手裏的東西,坐到桌案前,好整以暇道:“那些事兒不急,你先看這事兒怎麼處理。方才,戴諾要來看你。”
如月一聽就愣了,呆呆道:“男女有別,他看什麼看啊。”
濟蘭道:“一是聽說你病了,二是,前一陣他大哥不是探過母親的口風嗎?過了這些時日了,他沒等到答複能不急嗎?”
如月臉騰的一下紅透了,炸了毛似的委屈道:“他還敢提這事兒?!原來真是他的主意!混賬東西!我再不好也不會給人做小的!哥哥,他這個樣子算什麼呀,你替我好好教訓他一下!”
濟蘭一聽她又叫自己哥哥心裏便是一暖,微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這樣也無可厚非。你不願就不願,何至於教訓他。再說,輪不到你哥哥教訓,自然會有人教訓。”
如月猜測道:“英家?”
濟蘭點頭,“一是英家,二是戴家。”
如月知戴家門第顯赫是瞧不上自己這種出身的,可這樣明白的說出來,她心裏不由的便有些鬱悶。濟蘭似是看出來她的心思,便轉移了話題道:“我沒讓他進門太胡鬧了些。隻說,由父母決定。而且說了我並不看好你們能成。”
如月嗯了一聲,她也坐下來,雨又開始下了。過了清明這雨水就沒停過呢,她見雨絲順風飄了進來便起身去關窗。濟蘭先一步起身替她做了,又道:“下毒的事兒大抵明白了。”
如月打一個激靈,追問道:“難道是紋錦?”
濟蘭盯著她不說話,如月忙解釋道:“我猜的。就是她?哦,我是想這事兒就她獲了益,便猜有可能是她弄得娃娃符咒,那天她不是也在望月樓嗎,什麼事兒都太巧了些,巧的讓人生疑,不過我沒想下毒是她。隻是她為何害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