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悚渾身戰栗著,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夏悚!”王安仁忽然聲色並厲,臉上如同籠罩了層寒霜,“你說,是不是這汴京城內,早就有人要對付我,所以才殺了之君,所以才要逼死我?!”
夏悚渾身一震,還是沒有說話。
“好,好,沉默是金嘛,我也恰巧想起來夏大人也很喜歡金子,那我就多送夏大人一點吧,哦,忘了告訴夏大人,呂公著呂大人已經被我殺了,我還準備誅他十族,你覺得如何啊?”王安仁忽然間又笑了起來,在夏悚看來,卻已經像是精神失常了的樣子。
然而轉瞬之間夏悚已經明白了王安仁的意思,沉默是金,你又喜歡金子,那我就讓你永遠沉默!
“我說!我說……”夏悚忽然長長的吸了口氣,“其實,是八王爺,八王爺也不是要殺你,他,他隻是想當皇帝,所以,張美人和趙美人都是他物色的,夏隨也跟了他,準備隨時出兵宮變,說趙禎猝死!隻是因為你來了,所以,提前對付你而已……”
王安仁“哦”了一聲,點點頭,望著夏悚的目光變得異常和善,夏悚也勉強笑了笑,然後那張笑臉就永遠定格在了他的臉上,王安仁緩緩把刀抽了回來。
“梵月啊,實在不好意思讓你捅這麼惡心的人的心髒,走,咱們去捅捅王爺皇帝什麼的好不好啊?”
王安仁扛著棺材,白衣染血,忽然聽到守在夏府外的錦衣衛刀劍鏗鏘,王安仁神色一冷,緩步走出。然而又是一瞬間,兵甲忽然息聲。
“報公子,範大人來見。”
王安仁嘴角勾出一絲微笑,大步踏出夏府府門,望著不遠處神色糾結的範仲淹,笑道:“範大人,怎麼,自從汴京一別,如今又汴京相見,你卻要與我兵戎相見了?”
範仲淹長歎口氣,道:“王安仁,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要以大局為重,你平定西夏,這是大功,雖然你殺了兩位重臣,但是我還可以幫你說情,收手吧。”
王安仁看著範仲淹誠摯的眼睛,忽然笑了,笑的很諷刺,“你說情?你若是說情有用,變法就不會敗了。大局為重?我他媽的什麼時候不以大局為重過?!當年趙禎讓我幫他奪皇位,我去了,我從此就再也不可能當那個風流才子了,大局為重,我沒有追究趙禎他殺他親生母親,可是朱觀死了,野利仁榮、狄青奉命殺我,我跑到了西北,夏隨都還一路追殺過來!大局為重,大局為重我出使契丹,結果我一離開京城,變法就敗了,我大局為重,我他娘的守在河北,種世衡死了,裴鳴死了,呂公著還借我的名義攻打吐蕃,我的伐世之盟散了,我的兄弟走了,我的女人,現在也被趙禎一個決定殺了!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
“你範仲淹以為,朝堂之上沒有我的人麼?你以為就不讓包拯參與早朝我就不知道了麼?我以大局為重,可是他媽的從趙禎到夏悚,誰曾以大局為重?!範仲淹你告訴我,我一路被追殺,隻因為我幫了該登上皇位的人做皇帝,我浴血奮戰,卻到如今我一進汴京,百姓躲我,我大局為重,卻兄弟割袍,女人枉死,你範仲淹說,是我負了天下,還是天下負了我?!”
王安仁越說越激動,陡然間梵月出鞘,站在王安仁身前的十數人被一刀斬破了胸甲!
“是天下負我!”王安仁的語調又冰冷下來,握著梵月如同傅紅雪握著黑刀,“你們是當兵的,我饒你們一刀,再來,我照殺不誤。”
王安仁刀鋒斜指,目光睥睨,扛著棺材一步步走向皇宮,對麵的禁軍不下四百,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向這裏趕來,卻沒有一個人敢近身,汴京城裏上萬禁軍,這是場一對數萬的戰爭,那一個人卻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秋雨淋漓而下,白衣上的血漬卻已經幹了,怎麼衝也衝不掉,他王安仁也已無法回頭,也不想回頭!
宮門牆上忽然閃出了無數的弓箭手,無數利箭如雨滴般落下,絲毫不顧下方還有他們自己禁軍的袍澤!
然而王安仁抖身而起,在箭雨之中一把抓住數十支利箭,反手擲去,竟比來時的力道更加雄渾,無數軍士紛紛從城牆上落下。
“不顧袍澤者,殺!”
軍士落下,王安仁卻反而沒有落下!王安仁已點上了城牆,梵月狠狠刺入,再度借力,竟然已經登上了宮門牆頂。
梵月刀出,秋雨之中血染成川紅。
大雨之中,依稀可見一輛金黃色的馬車慢慢駛出宮城,就要駛出汴京,王安仁朗聲長笑,“趙禎,你還想跑麼?你跑不掉了!城外都是我的人,我知道你讓河北楊家將、折家將前來救你,可是他們有我快麼?!”
王安仁說著,猛然踢出幾隻利箭,在空中不斷騰挪,然而終究無法追到,王安仁身在空中,冷然一笑,梵月刀單手入鞘,手腕急震,一柄飛刀便脫手而出!
馬車車轅應聲而斷,馬車傾翻,趙禎穿著太監的衣服,滾到在肮髒的泥濘裏,再也沒有半分皇帝的威嚴。
梵月刀已如一泓秋水,橫在了馬車裏人的身前。
馬車裏竟然有三個人,不僅有趙禎,但是剩下的兩個人更令人詫異,竟然是曹皇後和八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