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的話,王安仁知道耶律仁先就在附近,肯定會出來相見。但經過天和殿驚心動魄的一戰,他已感覺到,耶律仁先遠比他想象的要陰沉。當初耶律仁先雖請他王安仁加盟契丹,但他感覺到,耶律仁先的試探意味更濃。更何況……耶律仁先也要去無麵佛窟,他究竟要做什麼?
聽有個聲音道:“都點檢,這個……好說。我早已安排了,如今玉璽到手,隻要給了看守沙州的目連王,他不知道……兀卒的事情,肯定以為是兀卒的命令,定會帶你進入無麵佛窟。”那個聲音滿是卑謙,但還有些輕浮的語調,王安仁聽出,那是沒藏訛龐在說話。
王安仁又聽耶律仁先道:“那眼下不但要封鎖消息,而且要快!遲則生變。”
沒藏訛龐遲疑道:“可是……兀卒他……真的死了?”他對元昊還有深深的畏懼,到現在,還一直以兀卒相稱。
耶律仁先冷哼一聲,說道:“你就算不信我,也應該相信沒藏訛旁。刀上之毒是沒藏訛龐所下,元昊被狄青擊成重傷,又被劇毒所傷,若是不死,我跟你姓!”
沒藏訛龐忙道:“小人絕不敢不信都點檢,但眼下根本找不到元昊的屍體,我們怎麼辦?”
耶律仁先道:“沒藏家經沒藏訛旁經營這些年,在你國規模不小,你怎麼說也是個國舅,拿出點威嚴來。”
王安仁聽沒藏訛龐隻是苦笑,想起那人的猥瑣模樣,不由感慨造化弄人。
這次夏國劇變,誰能想到,最終得勢的會是這個人?耶律仁先說得不錯,夏國自從野利家族失勢,沒藏訛旁接管了軍權,沒藏家已是規模日隆,元昊若死,接替他政權的當然就是沒藏家族。
“眼下沒藏氏不是生個兒子諒祚嗎?”耶律仁先道:“沒藏氏最得元昊寵愛,你身為國舅,立諒祚為帝,誰敢多說什麼?”
“可是太子是……寧令哥呀。”沒藏訛龐磕巴道。
耶律仁先口氣中有些不耐,“寧令哥為了個女人造反,刺了兀卒一刀。這種逆子,人人得以誅之。眼下大殿中知曉事情的人,不投靠的人,都被殺了七七八八,誰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元昊當初歃血為盟,和羌人三十六族結盟立國,可不尊誓言,多次誅殺族落中人,很多族的酋長都對他不滿,你廢了寧令哥,立諒祚為帝,我敢說,反對你的人少,擁護你的人多,隻要你略施懷柔手段,管保你大權在手。現在雖找不到元昊的屍體,我想他還在地上,但他無藥可救,死路一條,隻要你多加護衛搜尋就好。好了,玉璽呢,可要到了嗎?”
沒藏訛龐唯唯諾諾道:“很快就到。還請都點檢稍候。”
王安仁聽得心寒,暗想耶律仁先眼下不愧耶律宗真最信任之人,將這種權術玩的輕車熟路。如此一來,沒藏訛龐可輕易掌權,契丹人去了元昊的心腹大患,又可控製夏國。再加上耶律仁先的野心勃勃,隻怕不久以後,在耶律仁先的建議下,契丹就要對大宋動兵了。
不過聽耶律仁先的口氣,似乎對無麵佛窟的關心更甚,遠勝過元昊的生死。耶律仁先這麼急於去無麵佛窟,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想到耶律仁先為了這一戰,想必也是隱忍多年,勢在必得,王安仁更是不敢出聲。
過了炷香的功夫,就聽沒藏訛龐一聲歡呼,對耶律仁先道:“都點檢,這玉璽到了。你拿了去,定可讓目連恭請你進入無麵佛窟了。”
耶律仁先口氣中也帶分欣喜,說道:“郭邈山,現在我什麼都給你準備妥當了,隻看你了。你莫要讓我發現你欺騙我!”
王安仁一凜,沒想到郭邈山也在這裏。在天和殿時,元昊一箭射穿了郭邈山。他當時看到郭邈山墜了下來,不想還沒死。
聽到郭邈山虛弱的聲音傳過來,“你放心吧。這世上隻有我才能讓無麵佛窟之神聽話。”他話音雖虛弱,但口氣依舊狂妄。
王安仁暗想,郭邈山沒死,但受了重傷,郭邈山和耶律仁先之間到底有什麼約定,讓耶律仁先不惜背叛耶律宗真,也要收留郭邈山呢?
就聽耶律仁先喃喃道:“我真希望你說的是真的。”那口氣沒有什麼威脅之意,可冷冰冰的言下之意,讓人格外的心寒。
然後王安仁就聽到有腳步聲向外傳去,沒藏訛龐一個勁道:“都點檢大人慢走。”接下來,寺廟中再無聲息,似乎都了佛殿。
王安仁恨不得立即跟隨耶律仁先一塊前往無麵佛窟,但知道這想法並不現實。扭頭向燕雙飛望過去,見到她眼中有分迷惑之意,喃喃道:“難道說郭邈山真的找到了?那……豈不是?糟了……”臉上突然現出焦急之意,燕雙飛望向王安仁道:“王安仁,不行,我們必須在他們之前趕到無麵佛窟。”
王安仁雖不知道燕雙飛為什麼著急,但何嚐不想提前趕到無麵佛窟?
可依兩人眼下的能力,怎能提前趕到無麵佛窟呢?
燕雙飛本是個沉靜如水的女子,王安仁這一生來,隻覺得燕雙飛的沉著遠勝旁人。不想燕雙飛望了王安仁一眼,臉上有了焦灼之意,說道:“如果郭邈山真的找到了……那我們必須要截在他們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