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同時一凜,這裏都算得上是聰明人,自然也明白了個中利害,然而卻一時間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辦法。
吳昊忽然一聲大笑,幾乎笑出淚來,道:“我是張元最好的兄弟,我們二十年同窗求學,三五載四處碰壁,遭人鄙夷嘲諷,我難道不知道這樣做對他生命有些危險?!隻是出了如此做,又怎麼會能救得回他!我知道他已經什麼也不在乎,不在乎名聲甚至幾乎投奔西夏,不在乎痛苦侮辱,這些我們已經受的夠多了。我還好,至少能裝的像是一個翩翩讀書人,可是他懶得裝,受了多少苦頭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所在乎的,隻有他一身所學到底能不能在這個世上創出一個名號。如今他已經成功了一半,可是我知道他還有沒有完成的心願,我不想讓他就這麼一輩子老死在西夏,我相信,即使是他自己,也一樣會這麼決定,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眾人寂然,心頭卻是火熱!心在天下在,心死天地灰,而此心猶在刀未斷,則乾坤必在我手!
“說得好!”王安仁一聲輕喝打破寂靜,臉上帶份笑意道:“我也知道張元還有心願,我也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他做,所以,我早已經給元昊了那麼一封信,教給了他這句話,告訴他我們中原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
“知道,如何?”張元還是那副落拓不羈的樣子,懶懶散散的,似乎連元昊也都不放在了眼裏。
元昊眼睛微微一眯,道:“可是我不信,你信不信?”
張元臉上也帶了分笑意,哂笑道:“兀卒說笑了,這有什麼不信的,兀卒可切莫小看了天下讀書人,這些讀書人雖然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但是千年聖賢書讀下來,讀出那麼點不知道是自卑還是自負的東西,還是有的。”
二人的目光就在半空中對視,帶著自己各自的傲氣,一眨不眨,塞外冷冽,張元身子單薄,常在外麵,雖是暮春,卻也感到了冷意,隻是眼中的那份灼熱,卻絲毫不被元昊淹沒。
“好!我便信了,隻是想必你也想到了他們要怎麼救你出去吧?不如你再想一想,可能麼?”元昊的目光仍舊不退,隻是話語卻先在元昊口中問了出來。
張元灑然一笑,道:“有什麼不可能的,我們一直窩在你西夏境內,的確是因為破不了你山訛的防禦,也攻不進你興慶府野利仁榮生前一手訓練的槍林,隻是那時沒有外力的幫助之下的,王安仁回來了,那想必我們跟狄青的誤會也就消除了,那自然,從東邊回大宋,還是很有可能的。而且振臂一揮,你信不信你西夏境內,十數萬漢人,十數萬黨項人之中,至少有十萬人馬跟我們回去,你信是不信?!”
元昊也忽然沙著嗓子大笑起來,道:“你們未必也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我已經派人向大宋和談,以宋天子趙禎的稟性,我猜他必然同意和談,並且嚴令邊境出兵,你又信不信?!”
張元心中雖然也帶份忐忑,臉上卻更顯得猙獰,道:“你以為,狄青為什麼還要聽他趙禎的?你可知道王安仁一直都有朝堂之上變革天下的誌向,雖然被趙禎一路趕到了西北,卻仍然沒有放棄過,你又知不知道,這次伐世之盟十萬鐵騎踏出西北的那一刻,天下震動,狄青一萬私兵聯名西北諸將士,折家數十年威望,你覺得趙禎又會不會將王安仁召回京師?!當年八百流寇便足以亂你西夏,你覺得趙禎會不怕這十萬伐世之盟麼?”
“怕,所以才殺!”
“元昊,那你便不免太小覷了我們!你以為,當天下民心所向,當天下刀槍所向,都在我們這裏的時候,又有什麼能擋得住我們?!”
元昊死死盯著張元,本來一直平靜的臉龐上忽然也出現了分猙獰,道:“那……若是我現在便殺了你,你又能如何?!”
張元也同樣盯著元昊,隻是不同的是,臉上竟然仍舊帶著笑容,張元一字字道:“如果一輩子老死在這裏,跟徐庶進了曹營一樣,我張元不用你動手,早會自行了斷!”
元昊看著張元,良久良久,忽然大笑起來,“好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王安仁再度出山,敦煌重聚伐世之盟,西夏境內忽然湧起十萬之眾,直逼興慶府下,張元一身白衣,翩然離去!
而狄青張岊,不顧聖上趙禎之命,出兵迎接,王安仁十萬伐世之盟,重歸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