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祭祀過去了,天子該去的還是去了,終究先去帶著百官見過了太後。而範仲淹和宋綬,終究還是被貶去了京外。
汴京的雪,仍舊未停。
郭遵坐在一輛不知通向何處的轎子裏,看著轎外的雪落無聲,心緒卻是無論如何停不下來。
自從不久前的那次進宮,狄青發瘋般離去,而王安仁自此之後,也再也沒有回過郭府,而且就連整個汴京城都沒了他的消息,連宰相呂夷簡都找不到。
而這次,又是宮裏來了一輛轎子,不知道要把郭遵,接到什麼地方去。
郭遵輕歎一聲,打起精神麵對著未知的一切。
皇宮內富麗堂皇,威嚴聳立,但是又同樣有一股別樣的沉悶和死氣,讓人不由感到心中一沉。
轎子早在宮門就停了下來,又有兩個公公引著路,帶郭遵一路到了一個王安仁很熟悉的宮殿之中。
這個宮殿,正是長春、宮!
郭遵心頭一顫,麵上卻是不漏分毫,公公一引手,郭遵便昂然踏步走了進去。
長春、宮還是一如既往的森然肅穆,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敢說話,那個華美的簾子背後,此時隻剩下了一個人,這個人,無論怎麼說,都是大宋當今第一人,劉太後劉娥!
郭遵拜倒,“臣郭遵,拜見太後!”
簾子後麵沒有傳出聲音,似乎劉娥很喜歡用這種方式來考驗他手下臣子的心誌。
隻是這次的郭遵沒有像平常官員或者王安仁那樣裝作愚蠢的額頭冒汗,而是自始至終都很肅穆的跪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郭遵,當年先皇的殿前侍衛中,有沒有你?”太後那不知道是不是裝出的聲音又在簾幕後響起。太後為什麼沉不住,先發出聲音,是不是因為太後知道她的毒已經中的很深了,已經沒有時間了?那為什麼太後還要問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臣是!”郭遵跪著,回了這麼一句很真實的廢話。
太後的聲音似乎已經帶著分激動,“郭遵,你先起來說話。”
“是。”郭遵一直很恭敬,沒有半分逾越。
太後又在簾幕後道:“郭遵,既然你當年再也宮中,你對先皇的天書有什麼看法?”
郭遵沉默片刻,道:“太後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自然是真話!”太後的聲音向前移動了稍許,似乎此時的太後更加激動,身子都已經向前傾了。
郭遵肅然道:“先皇沉溺神仙之道,荒廢國事,其實是想以封禪為名,太想做出成就。這些天書祥瑞,都是先皇一力安排的假象!”
一時間,長春、宮內更加寂寂無聲,隻聽得見簾幕後那漸漸粗重的喘息。
“好,好,郭遵!那你如何解釋這......”劉太後的身影在簾幕後隱隱晃動,似乎手上抓了本不知什麼書,隻是卻終究沒有再說出話來。
郭遵看著太後手裏的那本書,忽然心神巨震,強自壓下心中激動,努力平靜下心情,緩緩道:“太後,若無他事,臣告退。”
太後那雙隔著簾幕的眼睛,忽然變得格外淩厲,似乎沒有什麼能夠抵擋那一雙目光的穿透,那根本不像是一個老糊塗的眼神!劉太後仍舊是劉太後,從來沒有受人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