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滅跡尋蹤(2 / 3)

祈諾睜開雙眼,對著陽光暖暖的一笑,轉頭看向對麵的紫藤小屋,想看看夢裏的身影是不是真,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瞧見一個被灰色毛裘包裹的粽子。

她赤腳跨過藤蔓,悄悄走近粽子,輕手輕腳地扒開粽子一頭毛絨絨的皮裘,露出一個湛皙輕寒的容顏,像自己一樣蜷縮睡在厚厚的裘毛裏,祈諾聽到身後有輕柔的腳步聲,歡喜的回身,給了來者一個燦爛的笑容。平倉如湖水般純淨的聲音從耳邊飄來,“祈諾,他是你的師兄,旬容河。”

世間風雲多變幻,唯有山中不知年,天梯山高群峰險,白雪無蹤萬裏寒。

一日,九歲的旬容河在洞內洞的秘林裏玩耍,一隻無翅長腳的大鳥攀上山石峭壁,偷吃壁崖上新結的無花奇果,一不小心卡在了石縫裏,掙紮了半天,嘎嘎的一陣亂叫。容河坐在假石台上回想心宗心經第七章裏《百鳥朝鳳》的故事來。

說鳳凰本是一隻很不起眼的小鳥,毫不起眼,既沒有煥梟大鳥遮天蔽日的羽翅,也沒有秦哥響徹雲霄的鳴叫,但是它很喜歡采果子,采了果子就會儲存在蒼梧樹巨大的樹洞裏,百鳥們閑來比美,舞鶯亮出黃色的翎毛,白鶴現出朱紅的鶴頂,翠靈抖動著妖豔的藍色尾羽,竹林雀開出絢爛的彩屏,烏突突的鳳凰看著無聊,算了算此時該哪個花開,又該哪顆樹結果,就離開眾鳥,去銜了新嫩的鮮果,放在蒼梧樹的樹洞裏。又一年,山林大旱,百樹無果,眾鳥饑餓難耐,哪裏還有閑情比美,個個翎毛癱落,頭昏眼花,鳳凰就打開梧桐樹洞下的麒麟門,洞內的草籽和果子一股腦都滾了出來,鳳凰讓百鳥嚐食,共擔苦難,眾鳥見鳳凰分百果共食,就紛紛從自己身上獻出一根羽毛,織成耀眼的百鳥衣給鳳凰,從此,每逢鳳凰生日,四麵八方的鳥兒都會飛來祝賀,這就是百鳥朝鳳的故事。

心裏正想心經下的注解:有待無待,無用有用,百鳥之衣,始於麒麟。

就被石縫裏大腳鳥的叫聲打斷了思路。見它好沒用,又笨得可憐,就說:“你說你胖也就算了,還沒有翅膀,沒有翅膀能叫鳥麼?不叫鳥,還偏偏生了鳥的性子,心高氣傲非得攀那最高的石縫,吃那百鳥都難得嚐到的無花奇果。”

大腳鳥見旬容河理會自己,叫得更加賣力。

容河繼續道:“好,吃無花奇果也就算了,廢了半天勁,你還吃不到,吃不到還亂叫,叫得還如此難聽,再叫,再叫我就拔了你的毛,烤著吃!”

大腳鳥聽了,叫得更慘了,還撲騰著已經縮成寸把大小的小翅,撲落了崖壁上的小石子,一顆小石子從高處滾落,朝著下麵一顆求仙草的藍色小燈籠似的花骨朵砸來,眼見小花就要粉身碎骨了。

一道淩厲的劍氣側著石子的弧線一掃,石子被劍氣一彈,就朝著容河的麵門飛快的彈去,容河一個壞笑,輕輕一抖手中的祁連扇,擋住了石子,又輕踏石台朝大腳鳥的方向飛去,探手一托,又反手摘了無花奇果,帶著一鳥一果落回原處,一邊撫摸著大腳鳥寸把大的小翅,一邊將無花奇果塞道它嘴裏,說道:“洞內洞的四十九種珍禽,屬你最笨,最愛惹麻煩,我批評你兩句,你就要毀影白師父的求仙草,早知道就早點堵上你的嘴。”

“它才不笨,早就看準了你非救它不可,千鳥林裏的珍禽都是成了精的,專騙你這種多情懶人。”祈諾從遠處的花叢中探出頭來,那花足有一人多高,祈諾原本在花叢下偷閑,看兩隻舞鶯在花葉上跳舞,大腳鳥將無花奇果的果殼吐了出來,祈諾又縮回原處。

容河探過頭一瞧,說道:“那兩隻夫妻鳥怎麼還在跳舞,跳了一上午了,難道還要跳一下午麼?早點跳完,早點辦正事啊。”

祈諾雙指一旋,貼著草縫甩出一道雙旋的劍氣,朝著立坐看著大腳鳥玩果殼的容河額上一點,就見容河仰麵朝天倒了下去,說道:“這就是雙連劍,我剛悟出個門道,你睡你的覺吧,悟你的百鳥朝鳳去吧,順便看好師傅的花花草草,誰知道那個貪吃鳥再給你惹什麼麻煩。”

容河額心吃痛,左手撫額,右手朝石台一拍,剛好將無花奇果的果殼打碎,隻覺一股粘液粘在手上,立刻清醒了大半,又轉念一想,隨即大笑:“好一道雙連劍,好一隻貪吃鳥。想那百鳥獻羽成衣,一鳥一羽,才有鳳凰的璀璨星彩,如果將百鳥食剩的果殼彙成一道百殼漿,也許也有這一番奇用,待我研待研待。”說罷,向秘林左側的一方凹室走去,那是一片懸高的平台,台上是一堆瓶瓶罐罐堆積而成的小室,影白正坐在小室一旁的竹椅上,一隻白色無尾熊纏在他的手臂上,正睡著香甜的午覺。

天山洞內洞的鳶尾花開了又謝了,無影洞內的百歲匣退了己亥換成了庚甲,旬容河的石床長了又長,祈諾青瀑布似的頭發已經挽成了一朵蓮花。

容河十八歲,祈諾十七歲,午後,影白坐在洞底賢池邊的高石台上撐了個竹竿吊螃蟹,湖底兩隻青甲蟹一東一西朝著水草絲包裹的蟲肉橫行而來,一隻翻過了隔路的湖底石,一隻繞過祈諾丟在湖底的捕蟹籠,翻山的快過了繞遠的,一口咬在了蟲肉上,影白一挑眉張開了眼,抬起竹竿,解了螃蟹放在一旁的草籃子裏,再將竹竿放回湖水之中,閉目養神,願者上鉤。另一隻繞遠而來的青甲蟹停在蟲肉旁,深處蟹螯試探著戳一戳水草絲,忽地,像見了鬼一樣灰溜溜地躲近最近一處石縫裏,縮螯閉爪,隻露出兩隻小眼停在頭頂。